是日,霓凰郡主與穆青來訪。

藺晨身為瑯琊閣少閣主,只能放下與飛流的小遊戲,整束衣冠以禮相待。

倒不是他在乎,而是他那位躺在寒玉床上的好友肯定很在乎。連小飛流一聽不能玩了以及霓凰郡主求見,也從桌上拿了顆甜棗就翻窗消失,自個兒尋樂去。

人都跑了,藺晨撇撇嘴,索性到前廳見客。

「少閣主。」

「霓凰郡主,穆王爺。」藺晨笑道:「來見長蘇啊?唉,他可好命,醒著睡著都有美人兒惦記。」

霓凰郡主微微一笑,穆青便搶著說:「是啊,我姊不管順不順路,上京或回雲南,肯定都要經過瑯琊山的,你也不是不知道。」

藺晨指了指穆青,示意他該慘,郡主面前也敢胡言亂語。

穆青如今雖已是王爺,但對素來敬重的姊姊依然不敢多造次,吐了吐舌便繞到一旁坐下品茶。

「少閣主,」霓凰兩手一平舉,客氣行禮。「多有叨擾。」

「別這麼說,這長蘇啊每天就是看我看飛流也該膩了,看點美人對他也好,刺激刺激。」藺晨眨眨眼,語句之間所含之意,讓霓凰郡主垂首淺笑。「走吧?」

三人往小樓而行,穆青尋了兩人閒聊時的停頓,問:「飛流呢?怎麼沒見著他?」

「你往那林子邊大喊:飛流啊,我們要去看你蘇哥哥啦!他就會竄出來了。」藺晨抬抬下巴,慫恿穆青喊喊看。

穆青遂照著藺晨所言大喊,還沒喊完,一枚果仁破空而來,掃過穆青身側。

穆青堪堪躲過果仁,踮腳朝樹林張望,卻不見飛流身影。「欸?藺少閣主,沒看見飛流啊?」

話才說完,穆青便覺有人戳戳他背後,一轉身,竟是飛流。「欸?你不是,從那邊扔的果仁嗎?」穆青指向飛流所站之處的另一方,面露錯愕。

飛流得意地點點頭,道:「你,慢。」

一旁,藺晨驀地探向飛流頸側,飛流抬手便擋。兩人飛快拆了幾招,面對藺晨時而拆招,時而捏捏他腰側摸摸他臉頰,看似不正經卻又內勁紮實的進攻,急於求勝的飛流攻往藺晨心口,竟被藺晨捉住了手腕。

「欸,咱們說好是玩,有你這樣往死裡打的嗎?」藺晨佯裝氣道:「你個小沒良心的,連心口都打?打傷你藺晨哥哥怎麼辦,嗯?」

飛流壓根沒在聽,拚命想甩開藺晨的手,甩又甩不掉,只能臭著臉別過頭,氣呼呼地扁起嘴。

「飛流的武功大有長進,想必少閣主勤於教導。」

「是啊是啊,我姊說的是!飛流啊,你輕功見長呢這不是,咻咻咻的我影兒都沒看見哪!」

飛流一點不聽,誰也不看,兀自生著悶氣。

藺晨鬆開飛流手腕,自袖中拿出兩只木雕。

一只是梅花枝。其物雖小,卻是精緻奪目,含苞花瓣似能迎風輕綻,枝葉如脈,恍若冬來。

另一只則是一普通木鷹,瞧那上頭紋路已磨出瑩瑩光華,想來主人時常把玩並深深喜愛。

「喏,說好一個時辰裡你沒能從我這搶到梅花枝,還被我搶到你那只寶貝小木鷹的話,今晚你就得給你藺晨哥哥搥搥腿,可不能賴啊!」

「騙人!」飛流沒抬頭往懷裡一探,果然不見素日裡不離身的木鷹。他一急,伸手就搶那梅花枝,偏偏怎麼也捉不住,只能氣惱地嚷:「你,說不玩了!又搶!騙人!」

「那小飛流搥是不搥?」

「不搥!」

「欸?不搥不帶你見你蘇哥哥了。」藺晨收了兩只小木雕回袖中,氣定神閒地看著飛流鬧彆扭。

「少閣主何必在此事上嚇唬飛流,」霓凰郡主站至飛流身後,輕聲道:「林殊哥哥如此疼愛飛流,想必也想見飛流。」

「可不是嚇唬他,」藺晨刻意道:「就看小飛流乖不乖了。」

霓凰郡主還沒說上話,飛流賭氣便走,須臾已不見。

藺晨兩手抱胸,盯著飛流離開的方向好一會才又說:「我還真怕他說搥呢。」

「少閣主有意不讓飛流見林殊哥哥?」霓凰望著不遠處的小樓,話中盡是擔憂。

至於擔憂誰嘛。

藺晨回過頭,朝霓凰郡主輕挑一笑,「我那是怕他搥斷我的腿,哪是不讓他見長蘇。」

「那少閣主何出此言……」

「長蘇這一睡就是人事不知,而那寒玉床什麼都好,就是還不能幫他調氣。這不,我得趁著月黑風高幫他呢。」藺晨直直往小樓走,邊走邊抱怨似的交代:「怎麼說,這位江左盟宗主也是有一口氣在,凡是運功行氣肯定是會動動手指皺皺眉。這要是讓飛流看見,八成以為他蘇哥哥要醒來了,他拗,屆時我上哪賠他一個蘇哥哥。」

「少閣主用心良苦怕飛流傷心,怎麼不跟飛流說清楚呢?」

藺晨笑答:「郡主教訓的是。」

霓凰見藺晨解著機關,思索後又道:「我曾與飛流談過林殊哥哥的事。說來慚愧,我竟不比飛流心境澄明,這孩子雖心智不全,卻是極懂事的。」

藺晨以一抹高深莫測的微笑回之,點了點頭,推開石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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