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兩人用完餐──主要是飛流負責吃,藺晨負責調戲以及接收飛流扔過來的眼刀。藺晨拆開竹筒裡的紙條,入目幾行字,寫著近日有一江湖勢力旋機盟,頗有壯大之勢。其盟主非常神秘,從不以真面目示人,連見部下也隔著一席紗簾。
遽聞,盟主雖是個女人,但行事狠辣,且聰明絕頂。
藺晨盯著紙條,深感無力。
長蘇當年曾與他聊過,滑族與梁,經過這些年的昇平日子,平民間早已不分彼此。當年舉國叛梁也是形勢所逼,如今所行之事,亦是各有正義。
但滑族反抗之心不曾滅,這讓大梁不得不防著些。
當年自己勸梅長蘇別管了,這大梁一沒給你銀餉二沒給你美人,你勞心勞力何苦來哉,還浪費我藥草呢。
梅長蘇倒是心寬,老是那句身為林家後人,不得不管。
管個屁,人躺在那邊我看你怎麼管。你瞧瞧,這滑族簡直是沒完沒了,還學著你弄了個旋機盟!偏偏這夥人東施效顰,名字取的像是深怕人家不知道他們是璇璣公主臣民呢!
藺晨在內心罵了好友兩句,隨手將紙條收回竹筒,輕輕地放在桌上。
「藥?」飛流手上抓著雞腿,眨了眨眼,望向他。
「不是,只是個消息。」
「喔……」
「你也別太失望,等等還有茶花餅呢,記得嗎?」
「記得。」雖是如此應答,飛流臉上卻是不見欣喜神色。
藺晨向來不待見美人面帶愁容,當然啦,如果是被他氣的嬌嗔或扁嘴,那又是另一說。他執扇輕點桌面,又道:「不如我們帶著茶花餅去找你蘇哥哥一同吃?昨日我新拿了幾兩茶葉,那可是連皇帝也拿不到的好東西,正好去饞饞他。」
「水牛?」
「是,反正那水牛只喝水,給他茶葉簡直浪費到天怒人怨。」
那時他隨梅長蘇在軍中數月,聽梅長蘇與飛流說起水牛,一問之下才知這是在說皇帝呢。他沒忍住直接笑了出來,卻被梅長蘇睨了一眼,頗有不滿之意。
事後他偷偷問飛流,怎麼你蘇哥哥不喜歡別人說那頭水牛啊?
飛流點點頭,說:水牛,是皇帝,無禮!
他還記得那時自己假做聽懂地點頭,還誇了飛流懂事聽話,趁飛流得意點頭時又捏了飛流的臉頰兩把。
還無禮呢,這梅長蘇也真敢講,自己一口一句水牛,君臣之禮都不知道扔哪條暗渠裡了。說得很是冠冕堂皇,八成只是這蠢小名不想跟人分享罷了。
藺晨收好滿腦子的回憶,著眼於眼前笑得正開懷的小飛流。
「蘇哥哥,橘子!」
「這時節的橘子的確不錯,也給他帶上兩只。」藺晨話鋒一轉,「帶這麼多東西給你蘇哥哥,那小飛流要怎麼答謝藺晨哥哥啊?」
飛流捏著雞腿,猶豫了一會,把雞腿藏到身後,小眼神無辜卻銳利,死活不打算放棄任何一口雞腿。
「你個傻飛流!我要雞腿做什麼!」藺晨忍不住拿扇柄敲了飛流的前額一下,惹來飛流大喊「壞人!」
「我還壞?整隻雞讓你吃到剩半隻雞腿我還壞?我說你也太能吃了難怪個子竄這麼高……」藺晨說著說著猛搖頭。
「吃,長個子!」
「是是是,又是你蘇哥哥說的吧?」
飛流點點頭,又說:「你,吃,長肚子。」
藺晨作勢又要敲他額頭,飛流動作也快,往旁邊躲了一下。一個無心打著對方,一個認真躲,一時之間雖是衣袖翻飛,卻只僅於玩鬧。
直到某個不長眼的奴僕進來想收盤子,見著少閣主追著飛流上竄下跑,嚇得大喊「可別打起來啊!書房很難收拾的!」
飛流一聽,收了往前邁的步伐,停在堆疊如小山的竹簡前。
藺晨假意沒跟上對方動作,大大方方地唉啊了一聲,順勢抱住飛流。
「不可以弄亂。」飛流自是不懂藺晨舉止,只轉身細心重複當年被告知的事,「黎綱,告狀。」
藺晨笑道:「你蘇哥哥可有因為你弄亂書房罵過你?」
飛流想了想,搖搖頭。
「這不就得了。」藺晨沒鬆手,反而把臉貼在飛流頰邊,小聲道:「而且黎綱也不在瑯琊閣,不怕。」
「你,不是蘇哥哥。」
「這話可過分啦,你藺晨哥哥對你最好了,哪時罰過你?」
飛流一急,想舉證歷歷卻受限於組織不了太長的句子,最後喊了句「壞人!」,從藺晨的懷裡掙開,帶著雞腿又跑了。
「少閣主……」站在門口親眼見到飛流翻窗逃逸的下人,尷尬地想詢問,卻不知該怎麼問。
藺晨擺擺手,讓對方把滿桌殘餚給收拾了,並傳話讓人將竹筒內的訊息歸檔。
那些長蘇不讓飛流碰的事,他也不會讓飛流接觸到。
藺晨收扇回座,磨墨提筆,斟酌再三後書下兩行字,令人將此字條傳回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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