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過幾日,午時,藺晨正想著怎麼不見乖巧落坐等午膳的飛流,便聽見下人們慌張嚷著「別讓牠飛走了。」

藺晨挑眉起身走至廊下,本以為自己會看見下人們正在抓鴿子,卻見一群奴僕圍在涼亭邊,對著亭上的飛流又嚷又求。

飛流扁著嘴,手裡捏著的鴿子看似也挺習慣被這位瑯琊閣混世魔王掐著肚子,既無掙扎,也不叫喊。

倒是飛流,臉上滿是不悅。

藺晨才想開口叫那孩子下來,就聽見飛流道:「你們,都不好玩兒!」

奴僕間不知誰回了句「要玩就玩少閣主去!」,說者無心,聽著有意,這讓藺晨一個嗆到,靠著柱子猛咳了起來。

一聽見咳聲,奴僕們一哄而散,只留下猶站在涼亭上的飛流睜圓了眼看著藺晨。

藺晨好不容易順過氣,一抬頭便見飛流一躍而下,站在他面前。

「你又抓鴿子玩?小飛流怎麼這麼不乖,」藺晨以扇輕點飛流臉頰,見對方皺眉想躲,乾脆收了扇直接捏住飛流的臉,「說了不能抓鴿子,懂沒懂?那鴿子千里迢迢飛回來可不是為了陪你玩,而且指不定裡頭有你蘇哥哥的救命藥方,你要是烤了牠,藥方沒了,你蘇哥哥也、」

「不會!飛流不會!」

話一說完,飛流連忙將鴿子塞進藺晨手裡。那原本在飛流眼底堆疊的不滿情緒,轉瞬煙消雲散,只餘擔憂。

藺晨嘆口氣,手法俐落地單手解下鴿子腳旁的小竹筒,隨手便放走了鴿子。

才一眨眼,飛流騰空一踏,以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形步法竄上半空,一把又抓住了鴿子肥軟的肚子。

「嘿你這孩子!不是跟你說了不能抓嗎?」

「蘇哥哥,藥。」飛流把鴿子又塞回藺晨懷中,那股認真勁,讓向來自認悠然以對天下事的藺少閣主,也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你,讀。」

「讀?」

飛流一字一頓,執著認真。「藥,方!」

「竹筒在我這呢,」藺晨揚了揚手中小物,有些得意,「小飛流沒看見啊?不如晚點跟著你藺晨哥哥學一把?這手法技巧……欸!你怎麼沒聽完就想走!」

飛流頭也沒回,踏著重步往庭院走。「你,討厭!」

藺晨緊跟在後,一手才搭上飛流的肩膀,就被對方側過身給躲開。他也不在意,接著又說:「要不,跟藺晨哥哥一起喝個酒吃點東西?雖然你抓了鴿子,可我沒喊你你就下來了,藺晨哥哥知道,這要是你蘇哥哥看見,一定會誇你懂事的,對吧?」

飛流腳下沒停,眼角眉梢卻滿是笑意,用力點了點頭。

「那,為什麼我沒喊,飛流就下來了呢?真打算找藺晨哥哥玩兒啊?」

飛流斂起上一秒還在臉上的笑意,「不找你。」

「真不找我?啊,」藺晨以扇支臉,搖頭晃腦道:「我記得今兒送到我那的午膳有烤雞呢,小飛流,想不想吃啊?」

飛流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轉頭瞧他,像在審視他說出來的話有幾分可信。

哪,他藺晨什麼沒有,自信倒是從來不缺。

少閣主笑瞇了眼,朝那娃兒額上隨手一點,道:「你只要告訴藺晨哥哥你為什麼下來,那烤雞是你的,甜瓜是你的,申時我還讓廚娘幫你做一盒子茶花餅,如何?」

飛流輕而快地點點頭,說:「你,咳了。生病。」

「我?」

飛流噘起嘴,又點點頭,伸出手。「烤雞,甜瓜。」

藺晨邊走邊回想自己剛剛咳了什麼,怎麼就讓飛流自願靠近他了呢?等他倆走過迴廊,藺晨才想起自己方才那是嗆到呢!

他偷偷轉頭看了笑容滿面的飛流,有些心疼對方多年來對這聲響的敏感與反應,卻不敢表露出來。

藺晨清了清嗓子,道:「小飛流。」

「嗯?」

「那烤雞可是有一整隻啊,分不分你藺晨哥哥一口啊?」他動手就往飛流的下巴一挑,堪堪躲過飛流襲來的一掌。

「哼!不分!」

「呿,你個沒良心!」藺晨看著說完便施起輕功往他書房跑的飛流,那已不復當年嬌小的背影,在這些年歲裡,竟也承受了那些過重的擔子。

他緩步而行,將稍稍揚起的悲傷急急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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