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哥哥,會醒來嗎?」

藺晨自睡夢中被搖醒,恍惚間,他睜開眼,發現天色方亮。轉頭一瞧,飛流身著單薄的中衣,就蹲在他床邊,眨眼望著他。

藺晨無奈地點點頭,忍住沒告訴對方這個時辰是大家睡覺的時間,叫醒人只為了一個沒有答案的答案,那是非常不道德的。

「你又夢見蘇哥哥了?」藺晨坐起身,自床邊小几上拿起睡前隨手一扔的外衣,披在肩上。

飛流點點頭後站起身,用力地讓藺晨總有些擔心對方會不會扭傷脖子。

「你穿這樣不冷嗎?」藺晨掀起被子一角,好心地問。

「不冷。」飛流往後退了一步,想了想,又說:「蘇哥哥,冷。」

「他要是能感覺到冷那也是不錯的,上等寒玉做成的床一躺就是一年,也沒聽他喊句冷。」藺晨下了床,冷到打了個哆嗦。

「看蘇哥哥。」

「是是是,」藺晨喚來奴僕為他準備溫水洗臉,轉身走進屏風後。「我知道,你夢到蘇哥哥的時候就要立刻看到蘇哥哥,沒夢到蘇哥哥的話起床也要去看蘇哥哥。吃飽看一次,有好吃的橘子也要看一次。我跟你鬧著玩你要跟蘇哥哥告狀,我吃了你的水餃你也要跟蘇哥哥告狀、」

藺晨邊絮絮叨叨邊換件衣服,隨口說著這幾年都快成了習慣的事。

當年他雖不想接受梅長蘇即將死去的事實,但身為醫者多年,那生離死別,雖是心傷,卻早已強迫自己學會放下。

可是飛流不懂不放。

飛流執拗地說「蘇哥哥,不死!」,拉著他替梅長蘇把脈,嚷著「煮藥」。黎綱當下聽著飛流的傻話,一個沒忍住,便嚎啕大哭了起來。

於是他為了飛流,針封梅長蘇的奇經八脈,把那只剩一口氣的人運回瑯琊山。

之後,皇帝來過,忍著淚,向梅長蘇傾訴北方軍名長林,傷心而回。

霓凰郡主來過幾次,小住了幾天,在寒玉床邊哭了幾回。

思及此,藺晨嘆了口氣,情絲綿綿,卻是生不如死啊。

待他換好衣服後走出屏風,一見飛流仍在他房裡,立刻兩手抱胸做微怒貌,「怎麼,你也學你蘇哥哥不愛惜自己?這麼冷的天只穿這樣,生病了怎麼辦?」

「不冷。」

藺晨假意瞪著飛流,卻只收到對方比他更堅持的扁起嘴。「是,不冷,但你等等要去見你蘇哥哥,穿這樣可以嗎?」

飛流低頭看著中衣,一會兒後抬起頭,一臉疑惑地看著他。「……可以?」

「當然不可以!你蘇哥哥會以為藺晨哥哥欺負你不給你衣服穿呢!」

「你,欺負飛流。」飛流揚起頭,說完後又扁起嘴。

藺晨搖搖頭,沒說出「我說的跟你說的可不一樣」,他再次喚來奴僕拿幾套衣服給飛流。飛流急了,直說「要快點,蘇哥哥!」

「見是一定要見,我知道嘛。那你早點穿上我們就早點過去,」藺晨捲起袖子,撈水洗漱,放任飛流在他身後跳腳,「我可不想半夜見你蘇哥哥顯靈,又給我臉色,責備我欺負你。你們倆,專給我臉色看,沒良心到一處去了。」

藺晨不用親眼看見也能猜到飛流此刻八成在皺臉扁嘴,他心下想笑,卻仍裝出滿腔困擾,「哪,你還是挑一件穿吧?這一年你長高這麼多,我的衣服你肯定能穿。唉,想想剛撿回來時你才那麼點大,現在都快跟我一樣高了啊……」

他話尚未說完,便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響。藺晨抬起頭,果然已不見飛流身影。

藺晨笑著搖了搖頭,才收拾好自己一身,就見飛流嗖地一聲竄進他房裡,窗戶都給踢破一個洞。

「你就不能好好從門走進來嗎?」

飛流鼓起臉頰,還沒說話呢,藺晨就拉著他往門外走。「你上次踢壞你蘇哥哥的門,被罰了兩天不准吃甜瓜記得吧?」

飛流跟在他身後,一聲不吭。

「踢壞你藺晨哥哥的窗戶,兩天不准吃糕點。」

藺晨自知這話不會有人接,畢竟自從梅長蘇走了之後,除了跟梅長蘇有關的事情外,飛流都不太上心。他搖頭晃腦,又道:「你夢到蘇哥哥說什麼了?」

「……水牛。」

「是了,像你蘇哥哥會說的。還有呢?」

「飛流。」

「嗯,」藺晨單手從袖中翻出紙扇,輕輕地在空中點了兩下,「他倒是捨不下你們。」

飛流又說:「一起,橘子。」

「一起吃橘子?好哇你,做夢都不忘吃點什麼。」見那棟放著梅長蘇的小樓就在眼前,藺晨玩心一起,轉頭對飛流道:「我們打個賭,看誰先到小樓。誰輸了就給誰剝橘子?你要是贏了,我說你兩天不能吃糕點的事就不算……欸!你個小渾蛋!居然偷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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