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屬虛構

懷抱著愉快的心情吃完本來不怎麼期待的中餐，在公園裡散了一會步幫助消化後，蔣耘師踏著輕快的步伐回到診所。

時間快速流過。午覺，上班，隱藏自己的情緒，聆聽病患說話──如果他們肯說的話。

蔣耘師保持著平穩的情緒面對每一位病人，就在他準備趁沒有病患時替自己泡杯茶時，櫃台小弟突然開門跟他說有位孟先生找他，他才發現已經將近四點半。

蔣耘師還沒起身去開門，孟誠道已經拎著紙盒偷偷開了條門縫，小聲朝他解釋：「抱歉我遲到了，本來中午就能走的……」

「進來吧。」

孟誠道收到邀請後笑著走到病患專屬的椅子前坐下，動作俐落地拆起紙盒，「你要甜的還是鹹的？」

蔣耘師想了一下後說：「甜的。」

「甜的？布朗尼你應該吃？」孟誠道邊說邊將蛋糕自紙盒中拿出，小心翼翼地放在對方面前。

「鹹的是什麼？」蔣耘師瞪著那個布朗尼，想到甜膩的巧克力味道後瞬間覺得有些反胃。

「洋菇燻雞派，今日特選。」孟誠道把另一個紙盒與飲料一併放到桌上，「我本來以為你會選鹹的，店員說派裡還有三星蔥，特地去宜蘭買的喔。」

「三星蔥……」蔣耘師在心底埋怨起肚子裡大肆吵鬧的饞蟲，直到對方說出「上次聽你說喜歡蔥所以我才買的」，他再也忍不住試探性地問：「你喜歡蔥嗎？」

孟誠道聳聳肩，「也沒有特別喜歡。跟巧克力比起來，蔥其實不是我的菜，不過也不是不吃啦。」

「那我們互換吧，反正我也不喜歡巧克力。」蔣耘師將紙盤推到對方面前後順手把鹹派拿到自己這邊，「我只是猜你還沒吃午餐，所以選了甜的，怕你胃痛。」說穿也就是自以為的體貼罷了，沒想到還造成兩份錯愕。

孟誠道一聽立刻停下準備大快朵頤的動作，同時放下手中紙盤拿走蔣耘師面前的那盤，又在蔣耘師抬頭看他時手足無措地回望並發問：「那現在怎麼辦？」

被問得一頭霧水的蔣耘師只能反問「什麼怎麼辦？」，而看起來相當困擾的孟誠道捧著紙盤又問：「我想吃派，那可是你的好意，可是你不喜歡巧克力對吧……」

「呃，是啊。」蔣耘師皺起眉頭，不太了解對方到底想做什麼。

「我，不然我再去買一份鹹派？」孟誠道略顯慌張地站起身，「這樣就兩全其美了。」

蔣耘師本想拉住孟誠道阻止他衝出去再買下午茶，但診間的大門突然被推開，站在門口的是哪裡有戲哪裡去的陳宇佑。蔣耘師一下子沒反應過來陳宇佑怎麼會突然來這邊，也就錯過了拉住孟誠道的大好時機。「喂！孟誠道！」

「我還以為孟先生是送下午茶來的，」陳宇佑堵在門口，指了指桌上那個印著某甜點店logo的紙盒，「怎麼？孟先生不吃就要走？難道你們吵架了？」

「你從哪裡得到我跟他吵架的結論啊？」蔣耘師起身走到孟誠道身後，不客氣地反駁：「說不定我是正打算翹班跟他去吃下午茶。」

陳宇佑搓搓下巴，要笑不笑地回答：「別人我不知道，蔣醫師肯定不會翹班。」

「總有特例。」蔣耘師嘴硬道：「今天就是那個特例。」

「哦？你為了孟先生開特例？」

蔣耘師瞇起眼，警告的瞪了陳宇佑一眼。但對方不管不顧也不怕，逕自接著說「原來你們感情這麼好，為了他翹我的班。」

有這種太熟悉自己的人在身邊就是麻煩，連恐嚇都起不了作用。蔣耘師在心底默默提醒自己，不管陳宇佑說什麼都不要回他，認真就輸了。

可是他阻止的了自己，阻止不了孟誠道。

「沒有啦，是我買錯了要去重買一份。」孟誠道一五一十把剛剛的經過重複了一次，而陳宇佑表情誠懇地聽著，「所以麻煩借過一下，快五點了我得快點買回來。」

陳宇佑舉起手，狀似無辜小學生般報告：「乾脆別吃下午茶了，你們直接下班去吃晚餐不就得了？」

蔣耘師翻了個白眼，在見到孟誠道轉過頭來滿心期盼地看著他時差點又翻了一次。「才五點是要吃什麼晚餐？」

「羅小晏上周跟我去一家簡餐店還不錯，離診所只有三分鐘車程，你走得到的，不用擔心。」

「陳宇佑，我不是擔心那個！」蔣耘師本想說些什麼回敬對方，但孟誠道滿懷期待的表情讓他心生猶豫，最後竟然依照陳宇佑的推薦，提早下班去那家簡餐店。

走在路上時，孟誠道像只被放出來兜風的開心大型犬，燦爛可比頭頂艷陽。

蔣耘師想：算了，至少孟誠道還滿開心的。而且儘管陳宇佑很煩人，但這頓飯也算是他所期盼的。

轉念一想，剛剛被陳宇佑調侃到不怎麼好的心情也就煙消雲散，蔣耘師抬起頭看向身邊那人，卻發現剛剛活蹦亂跳的孟誠道正一臉擔心地望著他。「怎麼了？你想換一家吃？」

「不是……」

蔣耘師問：「那？」

「我是不是讓你困擾了，我不應該讓你提早下班的……」孟誠道看起來小心翼翼，深怕他生氣的樣子。

「沒有，反正之後也沒有預約的病人，臨時的病人就交給陳宇佑，讓他加班加到妻離子散算了。」啊，他沒有兒子……妻離弟散好了！讓那個弟控哭死！

孟誠道這才安心一點，再次笑瞇了眼。「我沒想到可以跟你一起吃晚餐，果然救人一命總會有好報的，不枉我按到快脫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