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屬虛構

不過之後，趙俊彥並沒有機會見到那天對他告白的徐副教授。隔天星期五上班的時候就聽系辦的工讀生妹妹說：昨天下午徐副教授來找主任的時候，好像答應主任要去別縣市一趟，說是什麼國際挖啦挖啦展，只記得是果樹相關，其他的她也不是很確定。

是了，好像是有這麼一件事情，前兩天徐君臨好像有提過，聽說他最近這一陣子為了這件事情也是好幾天沒有睡好，連黑眼圈都難得出現了。

……他要是不在的話，那擔心今天見面會尷尬而失眠了整晚的自己，不就很像笨蛋……

坐在自己辦公室的沙發上，趙俊彥翻著下一堂要教授的生物統計學課本，心思不受控制地一直想那個人的事情。

知道徐君臨喜歡著自己，說不衝擊是假的，表現出來的無所謂也是假的。

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對徐君臨的憧憬。

大二那年，覺得自己好像根本不適合走統計系這條路的時候，徐君臨的囂張讓他徹底地被激起不認輸的心態。一樣都是推甄上來念大學的，憑什麼徐君臨可以的事情他卻做不到。

暑修那次也是，說什麼也不允許自己的本科系必修輸給外系的心態，讓他的暑修輕而易舉地ｐａｓｓ。

徐君臨只是笑。

有時輕蔑，有時鼓勵。前者讓他不服輸，後者讓他有極大的成就感。身為一個正常的凡人，誰不想讓一個天才對自己刮目相看？

然後他就這麼莫名地走完了大學，看著徐君臨可以說是一步登天地推薦上國外的研究所，飛快地又回來台灣參加他的碩班考試，說什麼自己研究所快要畢業了，叫他不要拖拖拉拉地真是慢死了。

雖然覺得「關你屁事啊！你是天才我又不是！」，但是明明人在國外卻老是打電話回來告訴他大四生的一些專題討論注意事項，甚至讓白總管幫他送來了一套西裝，說反正以後求職也可以用。

說他不因為這些事情而有虛榮心也是騙人的。

那個目中無人的傢伙居然對他這麼貼心，簡直是神話。至少，對同校的很多人而言，這件事情看起來就跟神話沒什麼兩樣。

打斷趙俊彥思緒的，是學校的上課鐘。

還有同時響起來的手機。

「喂，我是趙俊彥。」

「你，今天要上課吧？」

……是徐君臨啊。「嗯，有什麼事嗎？你人不是在桃園開會？」該不會是什麼資料忘記帶了吧？

不對，那也應該是打電話給他的研究生才是，打給他幹嘛？

沒有讓趙講師有太多聯想其中可能性的時間，徐君臨簡單俐落地說明了原因。「雖然我不想催促你，但是請務必記得你要考慮的事情喔。」

「等你從桃園開完會回來再說吧，神經。」

「嗯？好，我會盡快回去的。」

聽見這句話的當下，電話那端傳來「徐副教授，快點，要開始開會了不要講電話了啊啊啊」的催促聲，接著便是徐君臨的「掰掰」以及電話斷線的嘟嘟聲。

不，我不是催促你開會完就馬上回來的意思啊……

覺得自己特地打電話回去澄清會很愚蠢的趙講師，立馬下了決定把手機擱在一邊上課去。

不過，趙講師怎麼也沒有想到，以為自己可以逍遙到星期日下午的想法，在星期六晚上就破滅了。

煮著晚餐的趙講師，在室友的呼喚下，拿著鏟子走到客廳，就看見坐在沙發上喝茶的徐副教授。

「咦？你明天早上不是還有一個餐會嗎？」

「趙同學你還真是清楚喔……」才說完就被隔壁的劉聖宇巴了頭，舒敬言很認份地閉上嘴。

「不去也無所謂，我叫助理跟教授們說我肚子痛送醫院了。」

「所以你趕回來是為了要幹嘛？」甩著手中的鏟子，趙講師一臉不以為然，「吃晚餐嗎？」

「你要留我吃晚餐當然是最好。」

「抱歉，沒有煮你的飯。」舒敬言同學立刻舉手發言。

「俊彥，你知道我是特地回來幹嘛的。」目光往旁邊一掃，發現舒敬言已經被劉同學拎離現場，徐君臨起身走向多年朋友。

以及獵物。

「我想早點知道，你考慮得怎麼樣了。」

「可以啊。反正我不吃虧嘛。」

躲在一邊看著朋友主演的愛情戲碼，舒敬言忍不住轉頭。「聖宇，趙同學應該是想表達他無所謂他很放得開吧？」可是既然要表演這樣幹嘛紅著一張臉、拿著鍋鏟的手還一直抖？又不是中風來著。

「看得懂就好了，你意見那麼多幹嘛。」你跟你女朋友告白的時候演得比趙俊彥還差咧。

「那，你愛的人是我嗎？」

仰著頭，看著徐君臨認真的表情，趙俊彥猛然愣住，說不出話來。

是啊，憧憬跟愛情，是一樣的嗎？自己除了憧憬，對徐君臨是不是也有愛情的存在？自己以為的「愛情」，跟徐君臨要的「愛情」是同樣的東西嗎？

跟徐君臨的認真比較起來，自己的愛情是不是太薄弱了？這麼多的成分都是憧憬，這樣子得出的答案是對的嗎？

「我……」

話只說了一個字，溫暖的懷抱就已經包圍著自己，整個人僵住的趙講師，連原本要說什麼都給忘了。

「拜託你，千萬不要拒絕我。」

一直以來都意氣風發的聲音，現在就在自己耳邊說著近乎懇求的話語，這麼大的誘惑實在是讓人很難拒絕。

這麼大的壓力，也讓人很難答應。

「我，我怕我說我喜歡你，後來你會發現其實我說的喜歡，不是你要的那一種。如果後來你覺得，我對你的喜歡，跟我對聖宇的喜歡差不多的話，這對你的傷害很大吧。」

「……是一樣的嗎？」

「是不太一樣啦，但是對我而言不一樣，我不知道你認為的愛情是什麼。敬言跟他的女朋友可以整天在那邊玩親親啊捏來捏去啊，可是這些事情我完全沒有辦法想像我可以在你身上做……」

「相信我，你這樣做我才覺得可怕。」

「那什麼又是愛情？」沒有掙開對方的擁抱，趙俊彥放心地訴說自己的困擾。「我知道你很重要，我也不想失去你。如果一定要說我好喜歡你，你才不會離開我的話，我願意說的。但是這樣就是我很愛你嗎？」

「不然呢？」

「我覺得這樣應該不算吧，你覺得這樣算？」

「算。」

「……徐君臨，你在發抖嗎？」隔著衣料，還是可以明顯地感覺到對方微微地在發著抖。現在應該沒有很冷吧？

「我知道你不清楚什麼是戀愛，所以我們先不講戀愛這件事情，你要不要先跟我試著交往一陣子，然後再去分辨這是不是愛情？」

「這樣不公平吧。」

「我不想錯失任何一個，可以跟你永遠在一起的機會。」

「喂，這是犯規吧……」發現徐君臨抱住好友之後就什麼都聽不到，舒敬言的表情非常地難看。

「人家談戀愛你湊什麼熱鬧，神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