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的武林大會擂台賽後,有兩名武林後起之秀受了重傷,也不知道人群裡誰嚷了一句「瑯琊閣的藺少閣主是神醫!送他那!」
於是,人就這麼送到藺晨住的客棧裡。
這人都送來了,藺晨也不好在眾目睽睽下往外扔,只能不甘不願收下醫治。
最後,人是救回來了,可有一個被廢了武功。甄平說:他素日囂張跋扈,如今失了武功,還不如死了算了。
藺晨假意端詳手中藥草,瞄了眼坐他前方的飛流,低聲問:「怎麼就弄到重傷了?」
飛流搖搖頭,說不知。
甄平也道:「其他人都跟我們走了二十招,都好好的。除了有個朝飛流扔了藥粉,才被飛流失手摔了出去,沒什麼大礙,就是得躺個一天養養筋骨。不過如今他可得謝謝飛流手下留情,還能活著喘氣呼疼。」
「不是,失手!」飛流握著藺晨吩咐他找出來的小藥瓶,嚷:「他壞,無聊,才摔他!」
「就是,我們飛流才不會失手。」
飛流轉頭朝誇了他的藺晨燦然一笑,又轉頭昂臉向甄平哼道:「不會,失手!」
甄平搖搖頭,說:「好孩子,你說說那人跟你打完後,怎麼就在大街上吐血啊?」
「他那是與飛流過了招,運功後被下了毒,毒行五臟。」藺晨放下手中藥草,認真思索,「看來像私仇,可若是私仇,何以挑這日子行兇?」
藺晨朝飛流伸出手,飛流便將手中藥瓶遞給他。待藺晨接過藥瓶後,飛流又拿起一旁小圓扇,朝著眼前藥罏輕輕搧風,小心翼翼看顧著火苗。
「興許是,想讓這人在眾人面前出醜?」甄平想了想,「匯報上來的趙三說,他一吐血,旁邊還有人笑說是報應呢。」
藺晨搖搖頭,扳開手中曬乾的果莢,拿出其中褐籽。「怕是想嫁禍他人。」
聞言,甄平一驚,「這,莫非是想嫁禍飛流?」
飛流鼓起臉,對甄平又是哼了一口氣,手中動作卻是四平八穩,未見動搖。「飛流,蒙臉!」
「再說了,長蘇讓你們試探新秀,原是機密之事。」藺晨將籽如數放進藥罏裡,道:「此事與你倆無關,若不是為了嫁禍他人,便是想減輕自身嫌疑。」
甄平道:「會不會是,他惹了哪個使毒高手才遭此橫禍呢?」
「若是使毒高手所為,那也太輕易解了。」藺晨朝右邊那瓶紫玉藥罐指了指,飛流遂換左手搧風,右手去拿那藥罐,遞給藺晨。「這事我會差人查訪,你要是忙完了就快回廊州,別整天在這晃悠。」
甄平約是自知礙了藺少閣主的眼,應了諾後問飛流要不修封書信帶給宗主,飛流悅然點頭後,甄平便離開那滿載藥味的天字一號房。
藺晨將方滾的湯藥倒入碗中,喚來奴僕,吩咐給那兩位傷患一人半碗,醒過來後就請他們出去。
以及最重要的,一藥百兩,瑯琊閣不做虧本生意。
飛流看著藺晨吩咐奴僕,他眨了眨眼,探手便去收那猶燙著的藥罏。哪知手還沒摸到邊,藺晨已經以扇擋在他跟藥罏之間,對飛流道:「燙著呢。」
「飛流,幫忙。」
藺晨見飛流那乖巧的模樣,心底自然是樂著。「晚些再收便可。」
可飛流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藺晨心思一動,便從那人眼角流轉裡猜出了七八分,他笑道:「不如,哥哥先幫飛流修信給你蘇哥哥,寫好了飛流再收藥罏?」
「嗯!」
藺晨瞅著飛流蹦著去找筆墨紙硯,他攏袖而起,踅至榻側坐下。
飛流捧著一疊紙,歪頭問:「桌,那邊?」
「我們就著榻上這几寫,」藺晨以扇敲了敲那小几,道:「只讓哥哥替你捉刀,那你蘇哥哥便見不著飛流學的字了。不如哥哥握著飛流的手,一字一字寫?」
飛流將紙放在几上,想了想,不疑有他點了點頭。
不一會,飛流拿齊餘下三樣,一一擺放好。
藺晨倒是好整以暇,待飛流坐好後,一手環著那精瘦腰身,一手握著飛流拿筆的手,道:「飛流想寫些什麼給你蘇哥哥?」
飛流仰著頭,說:「好玩,多謝,蘇哥哥。」
藺晨遂挑了飛流已習過的字,緩慢帶著飛流寫下「武林大會一遊,江面映月,飛流很是喜愛。」
飛流逐字念出後,扁了扁嘴,「不一樣!」
藺晨哄著,道:「還沒寫完呢。」
兩人又寫了會字,儘管飛流偶爾說句「不是!」或者「飛流,沒有吃多!」,卻也和樂。
於是當甄平聽見藺晨喊人要他來拿信時,已過了半個時辰。
甄平摺好信,放進袖中,把那句「怎麼飛流修封信,連少閣主的衣袖上都沾了墨」給吞進腹裡,一字不說。
他默默退下,一如退出自家宗主書房那般。
看破,不說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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