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破曉。

藺晨突然從夢中醒來,夢中,飛流與他如常人般交談。

飛流說,要帶著蘇哥哥回廊州,江左盟上下都等著他們回去呢。長蘇在一旁,白氅上少了雪絨,氣色紅潤,笑道飛流這是急著躲開瑯琊閣少閣主的捉弄,藺晨你就別攔了。

他笑罵了句你大爺的梅長蘇,你真該改個名叫沒心肝,病好了就把大夫扔牆外?

飛流搶在長蘇之前說:不可以罵蘇哥哥,誰罵蘇哥哥,我就揍誰。

長蘇笑著,飛流見狀也跟著笑,一旁的黎綱甄平等人也笑得無奈,可只有他笑不出來。

於是他就醒了,在他伸手欲抓住飛流,卻撲了個空的那瞬,醒了。

藺晨下了床,就著水盆裡冰涼的水洗漱後,披上外衣,推門而出。

門口的小廝一聽見聲響便睜開眼,正要問少閣主您這是要去哪呢,藺晨以指按在自己唇上,示意小廝別出聲。

他憑著微亮的曙光,慢慢地走到飛流房前。

飛流睡得淺,習武之人多是如此。藺晨已做好踏進內房裡就被飛流攻擊的準備,但當他走進內室,只見飛流坐在床鋪上,歪著頭看他。

藺晨想問對方怎麼沒動手,但最後他只替自己斟杯茶水,舉杯問飛流要不等等一起去吃早膳吧?吉嬸昨兒個買了碎肉,今早八成是碎肉粥呢。

飛流一聽見碎肉粥,沒管藺晨怎麼就來了,更沒管自己還穿著貼身中衣,踏步就往外走。

藺晨急忙攔住他,道:「小飛流,你這樣去找吉嬸,她會嚇到的!」

飛流低頭,「哦」了聲,翻出穿舊了的那套衣物匆忙套上。

「飛流。」

被喚了名字,飛流轉頭看向藺晨,神情裡有些著急,估計是想去找吉嬸而不想在這待著。

「要是你蘇哥哥醒了,你會跟他回江左盟嗎?」

飛流想也不想,點了點頭。

藺晨起身,欺近飛流身前,戳起飛流額頭,戲謔道:「你心裡就只有你蘇哥哥,兩個沒心肝的,我不救了!」

「救!」飛流一急,抓著藺晨的袖子不放,「你答應,飛流。救蘇哥哥!」

「不救。」藺晨下巴一抬,「你求我我也不救。你們倆一個樣,我又不是真傻,讓我救人我就得救人?」

飛流跺腳大喊:「騙人!」

「就騙你。」藺晨從袖中掏出密窖鎖匙,抓住飛流的手,往他掌心一塞。「有本事跟你蘇哥哥告狀去,讓他起來罵罵我呀。」

飛流鼓著臉,氣得轉身就走。

「小飛流,」藺晨朝著飛流的背影喊:「碎肉粥我就幫你吃了,甭跟你藺晨哥哥道謝了啊!」

飛流哪管他,一蹬便飛了個無影無蹤。

藺晨坐回床沿,看著飛流床上的被褥,良久,他才輕輕撫過被面,順著那柔軟觸感撫至枕上。

待約兩刻鐘過去,藺晨起身前往那梅長蘇待了近兩年的一方天地,落座,煮茶。

良久,藺晨都看完了三份竹簡,甄平才來報:飛流已經進了密窖,照藺晨少爺吩咐,反鎖了。

藺晨點點頭,道:「蒙摯那邊呢?」

甄平答:「蒙大統領已等候多時,只待藺晨少爺發號施令。」

收好竹簡,藺晨飲盡盞中溫茶,笑著起身,「等你家宗主的命救回來了,這恩情我可要你們還上十年。」

「不說十年,若能救得宗主,任何事,只要藺晨少爺吩咐,甄平萬死不辭。」

藺晨一抬手,「別,別萬死不辭這麼嚴重,日後江左盟拿了什麼好茶好果記得都往瑯琊閣送一份來便是。」藺晨想了想,又道:「記得讓小飛流送來,就算長蘇不讓,你也得幫著我,這是討恩情,懂吧!」

甄平苦著臉,「藺晨少爺,這小飛流要不要送,可不是我能勸的。」

「勸不了也得勸!」

既提及飛流,甄平順口便問:「少閣主,我就是想問問,既然要去搶藥,為什麼不帶上飛流?他武功可好啦,我都打不贏。」

「這話你得在他面前說,」藺晨拍拍衣袖,舉止隨興,「至於不帶上他,理由很簡單。要是能救他蘇哥哥,他命都能不要。」

甄平點點頭,想了想,恍然。「可要是飛流因此受傷,宗主醒來會不悅的。」

「正是。」藺晨往外走,邊走邊回頭交代:「對了,飛流去密窖前有沒有去找吉嬸?」

「找了,」甄平答:「照藺晨少爺的吩咐,四碗碎肉粥,還讓吉嬸做了一盒酥餅一壺桂花茶,讓飛流全拿走了,說是要帶去跟宗主一起吃。」

藺晨點點頭,兩人再無交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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