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破曉。

顧培三將剛熨好的西裝外套掛起,做好最後一次檢查後轉身拿起老闆的領帶,平穩地舖在燙衣板上。

時值六月,儘管室內溫度有中央空調控制,但顧培三仍感額際上有些泛汗。

從他學會如何熨燙衣服開始,老闆的衣服就不再假手他人,除了那些年夏天他必感冒的某幾天以外。

老闆說過很多次這種事情交給別人就好啦,三三你多睡點!不然陪我練鼓點啦!

顧培三想,其實他很喜歡老闆這樣說話的模樣。偶爾會噘嘴,偶爾表情誇張,偶爾還會哇哇叫,好像被委屈得早起的是自己一樣。

記得有一次,老闆為了阻止他少睡只為了處理那些「瑣事」,乾脆就穿著整套制服睡覺,隔天因為制服太皺而在校門口被教官詢問了許久。

總說自己講義氣的老闆,多數時間不記得顧培三是執事,雖然換西裝外套時會下意識伸手,雖然附帶食物的湯匙抵在老闆嘴邊時老闆總會開口吃掉食物。

不管何時,都衍吾總能立刻適應他所作所為。

不管何時,他總能在馬上找到讓都衍吾最舒適的所在。

裴世廣說過很多次的「這要是寵女朋友,三三絕對會寵出個公主來。」小安會立刻接「天啊你千萬別放生,這公主只有三歲啊」,兩人一搭一唱,說得好像他可能會放手一樣。

但他其實清楚,這樣的局面是自己蓄意形成的。

這麼一來,就算只是他離開幾天,都衍吾也會萬分不習慣,那麼……

顧培三將熨好的領帶收在一旁,正拿起襯衫時,房間門突然被推開,走進來的人一邊嘟囔著「三三你都不用睡覺的耶」一邊走到他身邊,還打了個不算帥的呵欠。

都衍吾皺起那雙濃密的眉毛,昨天被迫保養半天的臉部皮膚看起來觸感良好,「昨天那個誰……呃……」

「老陳。」

「哦對對對,老陳說他要熨西裝啊,你幹嘛又起床熨?」

「習慣。」顧培三笑了笑,卻是放下襯衫,轉身問:「你怎麼起床了?」

都衍吾聳聳肩,伸手就往他肩膀一搭,「習慣。」

「喔?」也是習慣?顧培三想了下平常老闆的起床時間,忍下一句吐槽。

也幸好他忍住了,都衍吾點點頭,說:「半夜起床發現三三不在所以起床找人啊。」語畢,又是一個呵欠。

顧培三低頭,輕聲說了一句「是」,隨後被想接著睡回籠覺的老闆拖著往外走。

時間還早,但昨晚已經布置了一半,於是走廊上除了紅地毯外,十步一盆花廿步還有一小桌,方便客人小酌也方便休息。

顧培三看著自己籌備了將近半年的婚禮布置,忍不住在心中感嘆時光飛逝。

「三三。」

「嗯?」

都衍吾轉頭上下看了他兩三次,嘖了聲,「靠腰我還以為你緊張到睡不著,結果你一點也不緊張啊!」

「老闆希望我緊張嗎?根據調查,婚前有百分之四十七的新人,」

「當然希望你緊張啊,這樣才顯得我帥氣大方!」都衍吾拱了拱他的肩膀,又笑,「我牙套都拆了,帥得傾國傾城好不好!」

可是老闆,傾國傾城不是這樣用的。顧培三點頭稱是,在都衍吾越說越開心,看起來了無睡意時補了一句「我的確很緊張」。

都衍吾朝他肩膀後用力一拍,又伸出拳頭跟他對擊,「這樣就對了!」

「要是你明天喝多,醒來失憶忘記已經跟我公證了怎麼辦?」顧培三往前一踏,順利將對方拉住靠往牆上。一只手扶著都衍吾的腰,另一只手掌貼著壁面,撐在對方耳邊,「我豈不是一結婚就失婚。」

都衍吾點了點頭後又搖搖頭,「誰會忘記這種事情啊!」

顧培三搖搖頭,「你會。」

「屁啦,」都衍吾撇撇嘴,姿勢很醜地朝顧培三比出自己還光禿禿的右手中指,「隔天醒來看到這個就會想起來吧!」

「……你要戴右手?」

「莉莉絲說我應該要把婚戒戴在右手中指……她騙我嗎?」都衍吾下意識往口袋裡找手機,想立刻上網確認是不是被騙。

「不,我只是讚嘆一下她洞若觀火而已。」顧培三貼近對方臉頰,輕輕吻了一記,「走吧先回去睡,不然明天你又要賴床。」

「欸不是,我還沒有查戒指的事情……」

「老闆,根據調查,」

「你還叫我老闆喔?欸,太過分了吧!我…」都衍吾停了一下,舔舔嘴唇又說:「算了。」

「哦?」顧培三也停下腳步,等待這位總跑在他前方的人接著說。

「叫什麼都無所謂,反正我們婚戒是一對的。」都衍吾說完後還用力點點頭,握住他的手繼續往臥室走。

顧培三笑著跟在對方身後走,那背影他再熟悉不過,也會一直熟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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