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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滴聲。

推開門,Mycroft毫不訝異看見Sherlock躺在能塞下四隻成年水獺的浴缸裡並伸長四肢,手在浴缸邊晃啊晃地,百般聊賴。

Bored……」

Sherlock.

「哦,Mycroft……」Sherlock沒有回頭,逕自開始大肆抱怨:「外面又下雨了對吧?否則你不會一回來就直奔浴室,你愚蠢的小女僕還等你對她發號施令處理那些多氯聯苯,甚至到我這探頭探腦了幾次,就好像你會出現在這,哈,我應該會發現你的腳步聲的要不是你那討厭的雨傘沒有戳地板……等等,你的雨傘呢?」

大量濺起的水花灑落在浴室地面,接著一隻還滴著水的水獺,甩著尾巴快速移動到Mycroft身前。

瞬間由水獺幻化成青年的Sherlock在兩秒不到的時間內迅速用視線掃過來人全身,接著從那微翹的心型嘴快速吐出推論。「哦,哦,明顯的……」

Mycroft哪會讓自家弟弟如此有失體統,就算只有他們倆在浴室裡也不行。「Sherlock,先把衣服穿上。」

「那很無聊!」

「穿上。」

「我剛剛全裸也沒關係。」

「那是因為你剛剛在浴缸裡。」眼見Sherlock踏回那個只能容下人類一雙腳及一隻玩具鴨的水盆,Mycroft下意識想抓緊傘柄,卻在指尖稍稍動了下時想起傘已經不在身邊。

而那方,Sherlock不稍停的演繹已追殺而來。

「你的傘呢?顯然你送人了對吧?送給誰?你身上有人類的味道,領子上,哦,草莓醬……你吃了人類給的食物?Mycroft,你該糟的你會拉肚子!一個人類給你草莓醬你就把傘送給他遮雨?很合理,但不像你會做的事情。」

Sherlock停了下來,Mycroft正準備要說些什麼時,那位快被無聊折磨至死甚至考慮過吸幾口有機氯殺蟲劑的Sherlock又開始發表高見。

「人類給你草莓醬,或許她是蛋糕師傅而你想藉著她還傘多跟她要幾塊蛋糕?哦,不對,你會自己去找她。為了草莓醬?Mycroft,不用殺蟲劑你也會成為鬼魂的,那可以殺死你……而你甘願?媽咪要是知道了會傷心的!」

不糾正Sherlock推論中的錯誤,Mycroft搖搖頭說:「媽咪要是知道你成年了卻不願認真出去撐著傘找個人類學習人類生活,才會真正的傷心。Sherlock,惹媽咪生氣的從來不是我。」

「一直都是你!」

「還沒有完成成年禮的可不是我。」

「那很無聊。」撇撇嘴,Sherlock變回一隻水獺躺回浴缸裡,順勢壓扁那只玩具鴨。

「一點都不無聊,聽著,Sherlock,」看著浴缸裡的水獺用尾巴拍出一朵又一朵水花,Mycroft往後退了步,「如果你不完成成年禮就無法繼承家業,最後你只能出去找個物種共租一間小小的房子,分攤租金,忍受他們的愚蠢與失禮,你自己看著辦吧。」

仰起下巴,Mycroft踏出浴室,假裝自己沒聽見塑膠鴨子被扔在門板上的聲音。

他還得告訴Anthea該怎麼處理多氯聯苯的問題,之後才能去找那位蛋糕師傅。

是的,為了拿回雨傘,他得再去見見那位Greg Lestrade

噙著笑,Mycroft晃著沒有握住傘的手,愉悅地往書房走去。


 

Greg Lestrade是一名蛋糕師傅。

更詳細一點說,他原本是位探長。

某個耶誕節晚上,結婚多年的妻子離他而去,跟著母親前往紐約的寶貝女兒也沒拿走他提早準備的耶誕禮物。

隔了幾年,他在一次追捕中受槍擊,傷口在腹部沒什麼大礙,而他按著傷口逮到犯人,最後,他卻因為這件理應被記上嘉獎的事情受到懲罰。

理由是沒有遵從長官命令。

躺在醫院裡的某個晚上,他才得知販毒犯是高官么子。

最後,他拿到一紙調令,遠遠調離倫敦。

抑鬱幾年後,Lestrade放棄年少夢想辭去探長職位,原本,他想找份保全的工作餬口,但他卻忽然想起曾經的另外一個夢想。

他的奶奶曾經手把手教他許多甜點做法,他總想著假日時可以為家人做份糕點,但忙碌的職業讓他連買蛋糕的時間也不見得有。

拿著積蓄,靠著衝動他就開了間蛋糕店。

幸好上帝關上一扇門後總會為你再打開一扇窗,蛋糕店生意出乎意料的好,隱隱有遠近馳名之感。

甚至有幾次他們還收到白廳要求外送的單子,拎著六種小蛋糕前往白廳的男孩說訂蛋糕的是位漂亮秘書,踩著高跟鞋手上拿著手機連多看他一眼也沒有,拿穩蛋糕交了錢就往回走,他連要電話號碼也不敢。。

後來他們又收到幾次來自這位秘書的訂單,為了謝謝這位忠實顧客,Lestrade偶爾會附贈一兩個自己新嘗試的蛋糕,若天太冷還會送上一杯熱可可。

秘書一開始問過是否多給了,得知是店長贈送後只是神祕莫測地笑了笑。

Lestrade一直以為這位秘書肯定是喜歡這些甜點,直到有天店裡忙不過來他只好親自送蛋糕去時才發現這幾週以來訂蛋糕的都是一位男人。

而且他知道那男人是誰。

Mycroft Holmes

某個下雨天他在路邊遇到的男人,把傘給他撐卻一直沒來找他要傘。

他原本以為男人忘了,那把傘就這麼一直放在他起居室最顯眼的地方,等著男人來找他。但左等右等怎麼也等不著,最後Lestrade把傘收進櫃子裡,還煞有其事地找了個傘套。

那天他沒見著男孩們口中的性感美豔秘書,Mr. Holmes親手泡了杯咖啡款待他,讓他差點忘記店裡還有十來張單子等候處理。

Lestrasde帶著傻笑回到蛋糕店時,男孩們相繼上前調侃問他對白廳的性感女秘書有什麼感想。

Lestrade只是低頭繼續攪拌奶油,對Mr. Holmes挺直腰桿送他離開辦公室時的微笑隻字不提。

當天晚上大概十一點,Lestrade終於等到雨傘的主人上門領回傘。

Mr. Holmes充滿歉意地說本來隔天就該來的,讓雨傘寄放這麼多天真是太失禮,但自己實在是找不到空閒時間──至於忙碌的原因,為了Lestrade著想,著實不方便透露。

幸好今天巧遇,就刻意提早離開一場無趣但必須的晚宴,也帶來了賠禮的紅酒一瓶。

Lestrade朝這位穿著三件式西裝的男人笑瞇了眼,接過那瓶他看也沒看過的紅酒後說:「傘是你給我遮雨用的,怎麼是你拿紅酒來賠禮呢?」

站在起居室裡的Holmes仰起下巴,嘴角滑出一抹微笑。

「這幾周我瞞著絕望的牙醫多喝了好幾杯可可,就當這是感謝吧。」

聽見Mr. Holmes的回答,Lestrade很捧場地大笑起來,但在他左翻右找也尋不著開瓶器後尷尬地關上了幾個收納得亂七八糟的抽屜。

離婚後他搬出習慣的地方找了這間小套房,在店裡忙的時間比在家還多,他甚至不記得自己究竟有沒有在家裡放個開瓶器。

Lestrade舔舔唇,隨口接了Mycroft的話尾,希冀能消弭一些尷尬。「一瓶紅酒兩種用處,你可真聰明。」

「或者是我為了讓你收下它,想了足夠多的理由呢?」

「可惜我今天無法打開它,」兩手一攤,Lestrade紅著臉道:「如果你還有空的話,明天我會去買個開瓶器的。」

「不,這麼點小事就交給我吧。」

於是那天晚上他們只喝了Lestrade家裡僅剩的紅茶(幸好茶包還沒過期,Lestrade在心中讚美上帝少說上百次),配著Lestrade從店裡拿回來的檸檬派,聊到十二點。

接著,簡直像童話一般,那位性感秘書突然現身敲了敲門,表示Mr. Holmes得回去了,明天早上還有一個會議要他參與,雖然萬分抱歉但她有提醒上司的責任。

十二點整,Mr. Holmes離開了那間小套房,接著消失了三天。

 

 

 

 

當店門上的鈴鐺突兀響起時,Lestrade正結束手上使人頭疼的計算。

來人揮揮手,有氣無力地在櫃台前的位置坐下。「嘿,給我一份三明治吧,能吃就行。」

「你確定你清楚這是一家蛋糕店吧Dimmock?」笑著把糖包扔到昔日同仁頭上,對這個小自己幾歲卻沒喪失熱情,拼命查案跑現場之餘還哄得女友沒提過分手的學弟,Lestrade由衷感到佩服。

「如果這案子再繼續這麼莫名其妙,我可能連蛋糕與雞蛋也沒時間區分,只求能吞進肚子不要餓死在現場。」替自己倒杯水,Dimmock大肆抱怨:「完全的密室,死者舉槍自戕,一切合理,但偏偏有個瘋子闖進現場嚷嚷很顯然的死者是左撇子,死者手上的槍與穿過他腦袋的子彈一點關係也沒有。」

「哦?沒把他抓起來?」

「抓?他喊完就跑了,甚至還拿走死者嘴裡的紙,上帝,那可是證物!接著他喃喃自語些沒人聽懂的話,在現場像隻蜜蜂那樣繞來繞去,我還怕他螫傷人呢。最後他突然大喊一聲John!就跑啦,我猜大概是他隔壁那個矮子夥伴的名字吧。」一口氣講完後Dimmock大聲嘆了口氣,手上還不忘整理幾繓落下的髮絲。

等爐上的培根煎熟後放進三明治裡,Lestrade將做好的午餐遞給學弟,「你竟然沒有逮捕他。」

「我是想,但他講的可能有些道理……」

Dimmick描述現場幾項證明死者肯定是左撇子的跡象,Lestrade對那位闖進現場的青年感到訝異。

才短短的幾秒鐘,青年竟能看到這麼多跡象甚至完整表達。

……若是自己還在新蘇格蘭場時能有這樣的人協助,或者現在就會不一樣了吧?

「……而且彈道比對出來居然跟他描述的一樣,死者手上槍枝的子彈是從窗戶飛出去,他到底為什麼會蠢到對著窗戶開槍?」

「可能兇手像蜘蛛人一樣從窗戶爬進來?」

「哦,可惜死者不是像關史黛西一樣漂亮的女孩。」

畢竟這是一起兇殺案,Lestrade忍住沒回那句「共通點只有他們都死了」,將可以安撫人心的熱茶遞給DimmockLestrade接著問:「你們打算怎麼處理?」

「那位自稱世上唯一一名諮詢偵探的傢伙寄了email來嘲笑我們所有人,從上到下沒一個放過!我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麼知道我們的電子郵件信箱,Anderson還沒見過他就對他恨之入骨。」聳聳肩,Dimmock無奈道:「跟他合作是不可能,所以我讓Anderson繼續屍檢。而且昨天晚上又一起密室案,現場也有那個怪胎拿走的紙……」

Lestrade正要問「你是指那位諮詢偵探去過現場還是指同一個兇手犯案」時,店門上的鈴鐺響起。

而顧客還沒走進門,他們對話的聲音已先傳進小小蛋糕店裡。

「為什麼是吃蛋糕?Sherlock,我明明說要吃午餐。」

男人的聲音,溫和且帶些無奈與小小的憤怒。

「哦,食物,無聊,John,這兩位死者間肯定有什麼關聯,目前線索只有他們的業務都與中國有關係,但為什麼?這個關聯性在這個案子裡有什麼必須性?食物只會使胃搶走大腦運轉時所需的血液!」

Lestrade在錯愕於竟有如此像機關槍掃射的單方對話後轉頭想跟Dimmock繼續聊,卻發現Dimmock已經從椅子上站起,憤怒又尷尬地瞪著門口。

率先走進門的是一名有著深黑髮色的青年,他的心型嘴正張成一個O型,視線顯然是落在櫃台前的Dimmiock身上。

推開門的是跟在青年身後的人,較青年矮了快一個頭,看不到臉,因為他被正堵在門口的青年整個擋住。「Sherlock?怎麼不進去?」

「那位以為凡庫恩是右撇子的警官也在。」

回話的青年連打招呼的微笑也沒捨得給,大步走到Dimmock身前,繼續掃射。

「探長,我假定你已經看過昨天我寄出的那封email,若你還沒看到我可以現在開給你看,我萬分需要第二名死者的行程,他跟凡庫恩……哦,你該不會沒發現是同一個兇手吧?我光從報紙報導就知道了。」

「我當然知道!」

沒攔住學弟吼出所有警方目前掌控的案情,Lestrade簡直分不清到底是青年太會操控人心還是學弟太衝動。

或者兩者都有。

「嘿,男孩們,冷靜一點,你們嚇到其他客人了。」

高個青年因Lestrade打斷了Dimmock的發表而迅速轉頭瞪向Lestrade,並失禮地上下打量,「顯然,你的店裡沒有其他客人。」

金髮的男人抿了抿嘴,不客氣地拆了黑髮青年的台。「Sherlock,我,我就是其他客人。」

John!」

「抱歉,請問這裡有除了蛋糕以外的食物嗎?」

「顯然有,John,你只看,不觀察,探長桌上的盤子有幾片小生菜,他手上還有一些麵包屑,更別提空氣裡瀰漫著煎培根的香……」

「麻煩給我一份布丁,謝謝。」

Lestrade看著那位叫Sherlock的青年被拉到窗戶旁的位置坐下,他嘴裡還小聲說著Lestrade已經聽不清楚的話,只能從嘴唇動作看出Sherlock的話語速相當快。

「就是那個諮詢偵探?」

「是的就是他,上帝,難道我翹班吃頓午餐也得懲罰我嗎?」

Lestrade笑了笑,把一份冷凍培根扔進鍋裡,「或者我能幫你一些忙,看在上帝的份上,每個探長都需要大量的好運與足夠的證據。」

接受了來自Dimmock的感激,Lestrade在幾分鐘後將一份三明治與兩杯熱茶遞給那兩位男士,並得到矮個子的道謝。

Lestrade拍拍圍裙雙手交叉於胸前,故作輕鬆地問:「嘿,我是店長,Greg Lestrade。你剛剛說同一個兇手是怎麼回事?」

正等待室友替他夾兩顆糖扔進熱茶裡的Sherlock轉頭看向店長,連皺眉所需的時間也用不上就開始另一波攻擊。

「你結過婚,因為有喜歡的人所以把婚戒拿掉怕對方誤會你已婚,當然不是因為最近離婚才拿的,你的襯衫皺褶說明了一切。很可能你之前的職業是警方人員,除了那位愚蠢的探長與你看起來認識已久外你的站姿與問話方式都透露你跟這職業有關聯,哦,或許是前同事來詢問你該怎麼處理比較好?別傻了,你要是能處理好還會來開蛋糕店嗎?」

Sherlock!」

「這是事實!我演繹出來的!」

John沒答話,而Sherlock看著John幾秒後輕聲問:「……Not good?」

John嘟起嘴,搖搖頭,而剛剛還意氣風發的Sherlock像被戳爆的國慶氣球一樣消了風。

Lestrade忍住笑,好心地開口替Sherlock消除一些尷尬,「Ok,基本上你全說對了,除了Dimmock來找我的理由。事實上他只是來吃個午餐,是我自願幫他問點資訊,畢竟你看起來比蘇格蘭場裡的多數人都聰明且清醒。」

「全部。」

What?」

「我比新蘇格蘭場全部人都聰明且清醒。」Sherlock瞬間又充飽了氣,「這兩名死者一定是收到同一兇手給的恐嚇,他們匆忙回到家並把所有門窗鎖上,自以為這樣很安全,但兇手用了特別的方法潛入他們家並造出密室,甚至為了一些緣故愚蠢地留下黑色蓮花,看起來像是幫派示威,顯然這幫派不是英國本地幫派……」

為了將Sherlock快速念出的所有資訊記在腦海裡,Lestrade顧不上維持形象地張著嘴,直到Sherlock聽見John說出「你真是太聰明了Sherlock,無與倫比」,接著得意地仰起下巴並消停那一串回應,Lestrade才發現自己竟然忘了呼吸。

……就是,怎麼這仰起下巴的動作有些眼熟……

John在誇獎結束後開始塞麵包到Sherlock嘴裡,而得意的諮詢偵探也嚼起麵包忘記自己剛剛說的論點,Lestrade隨便講了幾句話──反正那兩人也不是真的很在意他,就回到櫃台前。

同樣也聽到目瞪口呆的Dimmock抓著手機,似乎正在掙扎要不要調證物拿給那名諮詢偵探。

「店小一點也是有好處的,至少我不用花時間重複一次那段。」拍拍Dimmock的肩膀,Lestrade道:「借調證物對你來說並不難。」

「那我先回新蘇格蘭場。」Dimmock掏出兩份早餐與三杯茶的錢遞給Lestrade,「就,謝謝他。」

揮手送離DimmockLestrade走回到櫃台裡時店門再次被推開。

進門的是一名漂亮的女士,踩著高跟鞋,手裡拿著手機連看他一眼都沒有,指尖在鍵盤上快速飛舞。

「我要六份不同的小蛋糕,不能有熱可可,謝謝。」

「請問您是白廳的那位女士嗎?」Lestrade往外看了眼,一輛黑色轎車就停在店門口,不需要知道車的品牌,光看就知道賣了他全身器官也買不起這輛車。

「是的,請您盡快,我老闆在等。」

Ok.」知道是Mycroft點的蛋糕後Lestrade挑了六樣自己覺得最好吃的蛋糕,快速打包交給那位秘書。

「謝謝。」支付剛好的金額後秘書拿起蛋糕就往外走,而顯然單手按鍵盤對她來說只是一塊蛋糕。

站在櫃台裡,Lestrade只能勉強從車門門縫中看見那穿著黑西裝的男人,男人靠著椅背像是正在休息。

但他側著臉,似乎正看著店裡,又或者,是看著秘書?

Lestrade不是很確定,因為車門很快就被關上了。

當黑色大車駛離時,Lestrade想,為什麼自己上次會蠢到忘記跟對方要電話呢?

但,Lestrade覺得自己很好運,關於那愚蠢的行為,當天晚上十一點時他獲得一個額外補救的機會。

只是這好運來得太突然,以至於當Mycroft拘謹地站在Lestrade的小套房門口時,Lestrade連思考也沒有就開口問了對方的聯繫方法。

對此,Mycroft只是微笑著轉了轉前幾天才拿回的那把黑傘。「我無法給你名片,真的很抱歉。」

「呃,ok,我懂,沒關係的。」慌張掩飾自己的期望,Lestrade打開大門擺擺手,「要進來喝杯茶嗎?」

Lestrade想,Mycroft笑起來總帶著那麼一點他不是很懂的深意。

神祕而使人暈眩。

關上門,Lestrade走在Mycroft身後,傳進耳裡的是深夜裡轎車熄火的小小聲響。他忍不住問:「外面那位是你的下屬嗎?」

「可以這麼說。」Mycroft在客廳裡小小繞了個圈,最後選擇那張三人沙發坐下。

Lestrade近乎失禮地看著對方直到突然想起正確禮儀,「你需要來點餅乾或蛋糕嗎?」Lestrade敢拿多年榮譽發誓自己絕對看見Mycroft抽了抽嘴角,零點幾秒後卻堅定地朝他搖搖頭。

「我在控制飲食。」

「為什麼?」走回廚房,Lestrade拿出自己在那天之後連忙補上的紅茶茶包,雖然想買茶葉但怕Mycroft拿了傘之後不會再來找他,而當他空等了三天之後更是慶幸自己只買了茶包。

客廳裡的Mycroft沒有回答,倒是踩著沉穩的步伐也走進廚房裡。

「後悔了?要來塊蛋糕嗎?是草莓……」轉過身,Lestrade發現Mycroft手上拿著他家沒有的物品。

開瓶器。

Mycroft晃了晃手上單品,笑得足以使人溺斃。

至少Lestrade覺得自己快淹沒了。

「雖然我被會議與煩人的……哦那些愚蠢的小事並不重要,但我記得那份約定。」

眨眨眼,Lestrade轉身找出那瓶紅酒,從Mycroft手上接過開瓶器──天知道這是他差點直接握住Mycroft的手。「敬雨天?」

「哦,還有那天的草莓蛋糕。」

「我沒想到你對它會有這麼好的評價。」

「事實上,遠遠超過你想像。」

幾杯紅酒下肚,話題便能暢所欲言。

Lestrade本來還有些擔心自己話太多,但Mycroft是位完美的傾聽者。他微笑,給出恰到好處的建議(或批評),直到他的手機傳來簡訊鈴聲。

「哦,抱歉我得看一下簡訊。」

在偷瞄Mycroft皺起的眉頭與替他斟上一些紅酒後,Lestrade看了時鐘,十二點整。

Mycroft的對話出乎他意料的使人覺得放鬆。他原以為在白廳工作會使人腐化且忘記許多美好,但Mycroft詼諧幽默,所以時光飛逝,時針走過了一小格而Lestrade差點再次忘記把握機會。

Mycroft收起手機時,發現Lestrade正將一張紙條展示在他眼前。

紙條上寫著一串數字,Mycroft沒有告訴對方這串數字自己早就知曉並刻在腦海中。

「這是我的手機號碼,呃,如果你想吃點蛋糕什麼的就直接打這支電話,我會盡快送過去白廳。」

「為什麼?」

「嗯?啊,因為如果是那位秘書訂蛋糕,我店裡的小夥子會為了誰要送去而引發一場械鬥,所以,我覺得……」

「我是指,為什麼是現在。」視線落在那張小紙條上,Mycroft確保Lestrade接收到他的詢問而將目光移到與他一樣的目標後淺淺微笑。

「哦。」Lestrade感覺到臉上有些燙,「我想已經這麼晚了你可能得回去?但我想之後可能無法聯繫上你。」

Mycroft像在斟酌用詞般抿了抿嘴,直到祕書敲門並走進來表明時間已到,Mycroft才說:「或者我可以現在先跟你預定明天剛出爐的蛋糕?」

「淋上蜂蜜?」

「那是最好的,謝謝你。」Mycroft站起身,將重心倚靠在左手邊的傘上,「晚安,Lestrade。」

「晚安。」與Mycroft握手前把紙條塞回自己口袋,Lestrade咳了聲,鼓起勇氣給了對方一記擁抱,「明天見。」

等到連車燈也消失不見後Lestrade才關上門,從口袋裡掏出那張被隨手揉皺的紙條。

他完全不懂為什麼Mycroft沒有收下紙條,卻願意預定明天的蛋糕並告訴他明天見,這兩件事情感覺起來完全是不同的意義。

而他無法解讀。

抓抓頭髮,被疲累與難以解釋的感情籠罩的Lestrade決定好好洗個澡,上床睡覺好把明天的蛋糕做到盡善盡美。

 

 

 

 

幸好,一切的確盡善盡美。

只是有點突發狀況。

那個叫Sherlock的青年在午餐時間後突然衝進店裡嚷著要午餐,因為他的好室友發燒了而好室友需要進食,雖然Sherlock懂得如何靜脈注射但那遠遠不夠。

「而且John也不喜歡我再拿注射器。」Sherlock拉拉頸上的圍巾,眨眨眼,衝著Lestrade釋出最大的微笑。「Please?」

「你真的知道這裡是蛋糕店吧?」

「當然,但你會做午餐。」

「我還會揍人呢。」沒好氣地哼了聲,Lestrade從冰箱裡拿出蛋,「看在你幫Dimmock一個大忙的份上,僅此一次。」

「那才不是什麼大忙,純粹是他們太笨。」拉開椅子坐下,Sherlock翻起報紙。

「……你昨天跟你的室友說,演繹法是科學的精粹,你能幫Dimmock分析也是因為那個演繹法嗎?」在蛋上灑上一些胡椒並夾進麵包裡,Lestrade把食物裝盤交給Sherlock。「這是你的。」

「對,那是演繹法,而我不需要食物。」把盤子推得遠遠的,Sherlock繼續翻閱報紙。

Lestrade把盤子推回Sherlock眼前,「不,你需要,否則誰來照顧你的好室友。」

「我不需要,不吃東西也不會影響生理機能,我測試過。」

「你希望你的室友在生病時也要擔心你嗎?他看起來就是個正直且關心朋友的好人。」

「哈!」黑髮青年假笑了幾秒後端起盤子,把麵包掀開只補充了蛋白質。

「你說……那叫演繹法,可以分析很多事情?」再煎顆蛋,Lestrade切著生菜時又提出問題。

「嗯。」Sherlock盯著Lestrade好幾秒後皺起眉頭。「你該不會想學吧?」

Lestrade想,正常人看見Sherlock現在臉上的嘲諷表情肯定會想一拳揍下去,但他可不能這麼做。「我想請問你。」

「太蠢的問題就省了,能讓你煩心的事情不出蛋糕的配方或戀愛吧?愛情是全世界最無聊的事情了鑒於蛋糕配方你問我也沒用所以我認為你是想問後者,但後者是情緒的一種,它──」

「很重要。」

「很無聊。」Sherlock哼了聲。「你看你的袖口,沾上了一點紅酒痕跡,除非你打算研發紅酒蛋糕而容許我說那是不可能的畢竟成本昂貴而你只是被迫退休的前警員,你也不是酗酒的人因為你的手非常穩但你一早起來就讓袖口沾上了紅酒,為什麼?因為昨天晚上喝了紅酒但沒有收,今天早上帶著一點宿醉睡過了頭所以在清理時不小心沾上袖口而你沒有時間再換一件。」

「等……」

「哦,或許不是沒有時間,而是這件是你最好的一件襯衫了,考量到它是所費不貲的真絲材質,你今天要見重要的人,對吧?」

「是的,Sherlock,請你聽我說完……」

「而且,」

「你只需要告訴我你的室友還能不能咀嚼培根就好!」

「哦,哦,應該可以……」

「至於我喜歡的人,我必須告訴你等等我要送蛋糕去白廳,所以,」把夾好蛋與生菜的麵包裝在盒子裡塞給SherlockLestrade大聲嚷:「帶著午餐回你家去,我可沒空搭理你!」

「你有店員,大可以讓他們送過去就……哦。」Sherlock撇撇嘴,「你喜歡的人在白廳工作。」

「對!而且他還不願意收下我的電話號碼,如此悲慘,這樣你高興了嗎?」

「哦,Lestrade,白廳的人就是這麼呆板固執,我可以舉出一百個原因說明他們為什麼這麼神經質。」

Lestrade敢發誓,Sherlock絕對有看見他不悅地皺起眉頭,但Sherlock還是繼續說。

「讓你送蛋糕去給他卻不給你電話,這不是很明顯嗎?矜持或控制欲,老闆,對方在等一個正式的邀約。」像是被自己說出口的話給噁心到,Sherlock給了餐費拎著午餐就往外走。「謝啦。」

而被留下的Lestrade在幾秒後才回過神來。

目前,一切還盡善盡美,甚至有點美過頭了──如果Sherlock那個小瘋子沒騙他的話。看在他是那個準備午餐的人的份上,最好不是騙他的!

將手心在圍裙裡抹了個乾淨,Lestrade看向一旁的蛋糕與蜂蜜,深深吸了口氣。

 

 

 

 

當首相端著那像被暴雨襲擊過的臉色離開辦公室時,Anthea敢對上帝發誓,她絕對看見上司臉上一閃而過的微笑。

但一位聰明的秘書是不會選擇在這時做過多詢問,當沒看見才是上策。

Anthea。」

Yes?」Anthea走近那今早明明只喝了半杯無糖咖啡卻顯然一點也沒打算抱怨的長官,她放下手機凝神傾聽接下來的每句話。

上次長官笑得如此溫和是因中東恐怖組織又開始活動並打算威脅倫敦,這次不知道會是什麼問……

「下午除了兩位議員的會面之外還有什麼事情嗎?只有兩位議員,難道今天已經是耶誕節了?」

哦,是這個啊。Anthea在心中鬆口氣,「今天是有特殊狀況的日子,所以我只讓兩位議員打擾您,一直到明天中午您都擁有充足的休息時間。」

「……是今天?」扁起嘴,Mycroft瞄了眼桌上還剩半杯的黑咖啡,像在責怪咖啡竟無法自己產生甜度。

「是的,是今天。我反覆算了三次,絕對不會有錯。」這個任務事關重大,絕對不能有誤,她也不允許自己失誤。

「倒也不是不相信妳哪Anthea。」雙手搭成塔狀抵著下巴,Mycroft輕聲問:「幾點開始?」

「預估時間是下午三點左右。如果您提前結束會談的話建議先休息,這幾年您的時間總會提早,儘管這預估時間是計算過的但畢竟小心為上。」雖然這麼多的重複提醒非常失禮,但光想像某件事情被揭露的一天,Anthea就覺得連髮根也有些發冷。

Ok,我去用餐,如果有人找我……請務必留下他。」

Yes,sir.」目送長官快步離去且竟忘記帶上隨身不離的黑傘,Anthea本想追上長官,但她拿著傘往外一看卻發現長官已經不在視線範圍內。

為了這種事情致電長官……還是算了。

放下黑傘,Anthea坐回位置上拿出麵包小口小口吃著,直到一陣撲鼻的香味竄進肺裡,同一時間,敲門聲響起。

聲音謹慎而厚重,不是熟人,更不是那些禮貌有待加強的議員們。

起身撫平短裙皺摺,確認牙縫中沒有卡著任何麵包屑後,Anthea揚起幅度最小的微笑開了門。

「請問Mycroft在嗎?」

快速於腦海中找尋對方的臉卻只有些模糊印象,Anthea在聽見來人的聲音後才確定他的身分,「請問您找Mr.Holmes有什麼事嗎?」

「哦,是這樣的,他昨天跟我訂了蛋糕,」揚揚手中的甜點,Lestrade笑道:「我另外幫妳準備了一份。」

訝異於對方的細心,Anthea本想接過蛋糕付款後便打發他,但長官臨走前刻意且難得地告知她必須留下來找他的客人……

該不會就是指這位長官已經去他家兩次的蛋糕店老闆吧?

將笑容弧度往上調了幾度,Anthea偏了偏頭,「謝謝您,請您在辦公室內稍候一會,Mr.Holmes等等就回來了。」

「好的。」

接過店長遞給她的甜點並放在桌上,Anthea為客人端上紅茶接著關緊辦公室大門後急忙拆了包裝查看。

果然是她最愛的香草布丁蛋糕,這位店長怎麼會知道的?

小心翼翼將蛋糕捧到桌上,Anthea正準備大快朵頤時卻聽見秘書室外的那扇門被急切且粗暴推開的噪音。

抬起頭,Anthea將本想吐出的刻薄話語全數嚥回去。「Boss?」

「水,Anthea,水。」

一踏進秘書室裡,向來冷靜自持的Mycroft便將西裝脫下。要是別人看見了肯定以為是辦公室性騷擾之類,但Anthea,身為與Mr.Holmes一樣種族的水獺,可一點也不訝異。

……不,還是有點訝異的,畢竟那可是年長的Holmes.

匆匆忙忙從附設的淋浴間中翻出一只小水盆蓄滿水,Anthea不雅地以腳踢開木門時赫然想起辦公室裡還有另外一位先生。

Lestrade.

辦公室地上散著她熟悉的三件式西裝、懷錶與沒見過的內衣褲,Anthea力持鎮定地瞪著訪客手上捧著的小動物。

那時,她最想做的事情其實是尖叫並請00級特工處理掉眼前這男人,儘管他做得香草蛋糕實在是香極了。

她知道她可以的,考慮到最小的Mr.HolmesMI6的年輕軍需官,要借一位00級特工絕對不難!

打消她這個念頭的,是Lestrade慌張的問句與關心的表情。

「我該怎麼辦?Mycroft?這是詛咒嗎?為什麼他會突然消失然後變成一隻水獺?妳知道怎麼了嗎?」

「冷靜,店長,Mr.Holmes只需要一盆水,還有一整天的休息。」捧著小水盆,Anthea看著店長小心翼翼地將Boss放進水裡後才試探性地低頭問長官,「請問,需要我請特工過來協助嗎?」

小水盆裡的小水獺搖搖頭並拍了Anthea一臉水,接著一臉愧疚地看著他的秘書,小小聲地叫了兩句。

「是的,我知道了。我會送您回去的。」

「呃,妳聽得懂?」指指背對著自己的水獺,Lestrade問。

「當然。」

「那可以幫我問他嗎?呃……我可以送他回去,如果他願意的話。」緊張地握緊拳頭,Lestrade道:「我保證我只會將他放在家裡,幫他準備一些食物,我只是想,呃,順路送他回家,當一個,呃,如果他不介意這有點匆促的話,當成一個約會的開始。」

Anthea低頭看了眼自己的Boss後,帶著好不容易擠出來的笑容回答:「那就麻煩您了,請您拿著水盆,我拿鑰匙給您,呃……不過容我問一句,您是開車來的嗎?」

「是。」

將水盆與老闆一起交給眼前這位店長,Anthea同時將此人的臉塞進腦中的資料庫首位,「Mr.Holmes回復人形後會想吃些甜食,如果可以的話請您幫他準備一份,款項再跟我拿即可。」

「沒問題。」

Mr.Holmes,下午的面談我會代您取消的,更改的時間我再發mail給您,可以嗎?」

小水獺點點頭。

「那就拜託您照顧牠了,Mr.Lestade,牠可是大英帝國最貴重的水獺。」慎重交待完畢後,Anthea目送兩人離去,並羨慕地扁起了嘴。

真好,是蛋糕師傅啊……

 

 

 

Lestrade把小水獺放在椅子上時他才想起自己根本不知道對方的住家地址,一人一水獺對看幾秒後,Lestrade小聲問:「我忘記問秘書你的住家地址了,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願意先來我家住一天嗎?雖然沒有浴缸但水盆還是有的。」

小水獺點點頭後坐在安全帶後方,像等待著誰為牠繫上安全帶。

是了,Lestrade伸手拉起安全帶,誰能要求一只泡在水盆裡的小水獺去拉動這個長條皮製品呢。

Lestrade替水獺繫好安全帶避免牠因停車或啟動而滾到椅下,看著水獺撥弄著壓住水盆的安全帶像在找尋最安穩的高度,過了好一會後Lestrade才問:「還是……你願意的話……」

小水獺眨眨眼,猶豫幾秒後拉開安全帶跨過排檔桿,在駕駛褲子上踩出一片小水漬後,大方落坐在蛋糕師傅指定的位置,接著把兩隻手搭在方向盤上,讓方向盤充當支撐的重心。

車子在駕駛與乘客調整好位置時駛出停車格,朝城市的另一端而去。

直到因交通號誌而停下,Lestrade低頭看了眼坐在自己大腿上的水獺,清了清嗓子,「不泡在水裡沒關係嗎?」

小水獺搖搖頭。

「那你要回去泡著嗎?」

再度搖搖頭的小水獺拍拍方向盤,Lestrade才發現交通號誌已轉換,連忙趕在後面車輛朝他抗議之前踏下油門。

一路上Lestrade專心開車,想著要在最短的時間裡讓Mycroft重回水中。但變成一隻水獺的Mycroft卻只偶爾抬手確認自己掌中的蹼,連個音節也沒吭過。

因為駕駛的私心,儘管倫敦交通從來都不是很好,一人一水獺還是很快就抵達Lestrade家。

捧著水盆與水獺,Lestrade單手關車門找出鑰匙打開家門,顧不得腳上的鞋子,把門踢到關好後就踏過地毯直達浴室。

勉強站在水盆裡,Mycroft有些不懂Lestrade為什麼這麼毛毛躁躁,直到他看見Lestrade開了蓮蓬頭卻沒把水往水盆裡灑,而是把手放在蓮蓬頭下接水,像在等待什麼一樣。

當水落在水盆裡時,Mycroft幾乎快由衷地笑出來。

溫水,連Anthea也沒想過的溫水。

等到水溫與高度都差不多時Lestrade關上蓮蓬頭,維持著蹲在Mycroft身前的動作問:「把你放在浴室也有點怪,我打算做個蛋糕等你回復後能吃,你要一起嗎?」

水獺點點頭,看著Lestrade把浴室裡的唯一一條毛巾對折又對折後拿在手裡,接著捧起水盆往外走時,說不疑惑那是騙人的。

Mycroft對此有些不悅,畢竟這麼多年來,也沒什麼事情會讓他感到困惑的──除非那件事跟Sherlock有關。

盯著Lestrade拿出麵粉、蛋與打蛋器,動作俐落地將蛋白與蛋黃分開盛裝,Mycroft泡在溫水裡,沒過一會便有些昏昏欲睡。

直到那帶著一些香甜味道的手掌將他從水盆裡撈起,Mycroft緊張地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被包在方才那條折了又折的毛巾裡,而Lestrade拿起水盆往流理台倒掉一些水,接著從爐上拿起鍋子倒出滾燙熱水。

抓了下乾燥的毛巾,Mycroft努力將注意力放在一旁傳出淡淡香氣的烤箱,而不是蛋糕師傅的背影。

Mycroft,你醒了?」試過溫度覺得與Mycroft一開始表現出舒適的程度差不多,Lestrade捧著水盆轉過身時便看見了眨著眼看向他的水獺。

放下水盆,Lestrade笑著問:「會餓嗎?」

水獺搖搖頭,鬆開手裡的毛巾自己爬進水盆裡。

他從不特別覺得餓,不管是身體上的或是感情上的。他與拋棄食物的Sherlock不同,他懂得適時進食,但從不讓血液大量沖往胃部,胃痛可不是件好事。

他不讓腦子的運轉慢下來,也不讓胃有機會抗議。

但他一個不注意後,發現自己竟迷戀上能提供高澱粉高糖份的甜食。

蛋糕快速而準確提供他所需的熱量,也準確提供了疼痛給他。

但他已無力離開,只能快速沉淪。

如同現在。

泡在水裡,Mycroft眨眨眼,朝Lestrade笑了笑。

 

 

 

 

 

鳥鳴聲。

不,不是。

Mycroft兩手放於身側後並動了動手指,以指尖確認目前所處地。

床,而且不是辦公室後方那間休息室的那張。包覆著他的是柔軟的棉織被單,很薄,應是洗滌多次造成。

身體還沒從睡眠中醒來,Mycroft已經讓大腦轉速恢復水平,並在淺淺呼吸一口氣後立刻想起自己身處何方。

空氣中有柔軟劑的味道,不熟悉的洗髮精香味以及似有若無的甜膩氣息。

應該是蘋果派。

Mycroft睜開眼睛後,第一眼看見的是慌慌張張衝進臥室裡的Lestrade

「抱歉,我把手機放在床邊忘了拿去廚房。」
「喔。」Mycroft眨眨眼,確認Lestrade手上沾滿麵粉,而對方正漲紅了臉想找條毛巾擦手。「浴室。」

「什麼?」

「你不是想把手洗乾淨然後按掉鬧鐘嗎?」

「哦,是,當然是。」Lestrade衝進浴室,下一秒水流聲傳入Mycroft耳裡。
抬手揉了揉眉頭,Mycroft坐起身,發現身上不著半縷,而床邊也沒有他的衣物,一件都沒有。

無須花多少力氣回想,Mycroft清楚自己將西裝遺落在辦公室。

他想,Anthea應該可以透過監視器得到上司回到Lestrade家的結果,並在第一時間為他送來衣物。

但她沒有這麼做,聰慧的Anthea比他所想的更為細心。

掀開棉被起身下床,Mycroft突然想起某年Sherlock在新年時驚嚇眾人的純白新衣──所以他說,讓Mummy擔心的,從來不是他。

於是,當Lestrade好不容易將手上麵粉洗乾淨後踏出浴室,入眼所見便是正將床單穿得像擁有三件式西裝那樣正式的Mycroft

當然,與三件式西裝非常不同的是,Mycroft露出了一大截的腳踝與一大片胸口肌膚。

Mycroft。」

「嗯?」

蛋糕師傅有些不知所措,但還是盡快在關掉鬧鐘後找回自己的神智與邏輯,「你昨天……變成了一隻水獺?」

Mycroft閉上眼,嘴角微揚,搖了搖頭。

「哦,那想必昨天是一場夢?」Lestrade往後退了一步,轉身看向浴室裡的小水盆,「這夢也太真實了,我需要把水盆還回去嗎?」

No。」Mycroft再次搖搖頭,謹慎且緩慢地走到Lestrade跟前,「你說反了。」

「什麼?」

「是今天我變成人類,而不是我昨天變成水獺。」

「抱歉,」Lestrade皺起眉頭,「這兩者之間有什麼不同……哦,你是水獺不是人類?!」

Mycroft發現自己對於蛋糕師傅的耐心高得出奇,若是平日,他可能已經給對方一枚自己所能做到最和善的微笑,並確保自己日後會減少與對方接觸的可能性,避免自己被過低的智商汙染了生活。

但或許是因為Lestrade溫柔的微笑,又或者是他超乎常人臨危不亂的反應,Mycroft覺得自己是該為此多給些耐心。

於是Mycroft點點頭,並在Lestrade問出那句「水獺吃甜點不會鬧肚子疼嗎」時忍住了笑。

不,他沒忍住。

聽見自己跟Lestrade的笑聲融在一起時,Mycroft想起多年前自己也曾經這麼沒戒心地開懷大笑過。

「所以,你真的是水獺?會變成人類的水獺?我真的不是在做夢?」

「或者你應該更訝異一些?」

Lestrade揮揮手,順便給了正朝他眨眼的Mycroft一記狠推,「不了,我昨天還以為你被下咒,像什麼變形咒之類……」

儘管肩膀上被用力拍了下,Mycroft依然站得直挺挺。「那是什麼?」

「那是……無論那是什麼,知道這不是個惡咒真是好。」Lestrade鬆口氣,用力地抹了抹自己的臉,並在快速地原地轉了幾圈後抬起頭,道:「真的太好了……呃。」

「嗯?」盯著Lestrade看,Mycroft確信自己沒有漏掉對方任何一個動作或行為。於是,Lestrade此刻的錯愕表情只可能是因為他做了些什麼。

低下頭,Mycroft發現剛剛Lestrade推了自己的那一下,好巧不巧讓圍好的床單露出更多空間,而他的鎖骨正開心地與世界say Hello。「哦……」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無所謂,畢竟我不是那個常常包著床單就四處亂走的Sherly。」把床單拉回原處,Mycroft道:「事情總是需要練習才能完美的。」

Sherly?」

「哦,在這個有著蛋糕香氣的早晨,我希望話題不是在他身上。」Mycroft笑道:「早餐?」

Lestrade隨和地往臥室外走,「我準備了一些早餐,還有咖啡,你要糖嗎?」

「三顆,謝謝。」

 

 

 

 

Lestrade本以為這會是個美好的開始,但那位總按著黑莓機的秘書分秒不差在Mycroft吃完早餐與一塊甜派後按下門鈴。

他想說些什麼,但Mycroft的微笑讓他有些恍神,於是幾句話後他目送已經換上西裝的Mycroft離開他家。

幸好,這也不算一場空。

收拾廚房杯盤時,回想起Mycroft用餐時的一舉一動,Lestrade毫無障礙地想起那雙手昨天晚上搭在自己腰間的美好觸感。

擦乾手,Lestrade走回臥室坐在Mycroft昨晚睡的那一側,放任回憶快速轉回幾個小時前,當他意識到有人睡在他身邊而且翻了個身的瞬間。

醒來發現身邊睡了個全裸的男人,他快速想起睡前有隻水獺鑽進他的棉被裡,儘管帶著一身皮毛,水獺在自動自發蓋好棉被後睜圓一雙大眼盯著他看,像在說明那一身皮毛只是假象,水獺睡覺還是要蓋被子的。

基本上他完全沒意見,只是身為單身漢,家中當然只有一條棉被,他本想告訴Mycroft這件事,但看著水獺閃亮圓潤的雙眼,他什麼也說不出口。

幸好Mycroft目前的體型也不算大,佔不了多少空間,沒多久他就睡著了──比自己原本預估會緊張到睡不著相比的話,凌晨一點多睡著的確算得上是「沒多久」。

迷迷糊糊睡著後他做了個夢,夢境詳細已經被忘卻,只記得一陣晃動,他緊張且四處尋找遮蔽物時突然驚醒,醒來就發現那些晃動源自枕邊人睡眠中的翻身動作。

睡前還蓋緊了棉被的水獺已不存在,月光下,Mycroft不著寸縷面對他躺在床的左側。

Mycroft的左手搭在他腰上,右手抓著棉被一角,像是想抓緊溫暖卻不敵倦意,深陷夢境。

他沒多想,拉起棉被蓋住Mycroft,好心地共享暖意。

只是下一秒Mycroft便往他這邊靠近了些,幾乎是摟著他的腰,右手更乾脆勾住他的手腕,動作流暢一氣呵成,他連掙扎也來不及,已經順理成章分享了沾上月光寒意的身體。

有些冷,但他覺得自己熱到連臉也漲紅了。

想推開對方又覺得自己提供些溫暖也是合情合理,但不推開的話又像自己趁人之危……呃,兩個男人躺在一起好像不太適合用上這句形容?

Lestrade舔了舔乾燥的下唇,在Mycroft綿軟的呼吸中發現自己可恥的硬了。

於是他連滾帶爬衝到廚房裡,在寒冷凌晨時分灌下兩大杯的冰水,紮紮實實地打了好幾個冷顫。

等他回到臥室時,Lestrade站在床邊,眼睛連眨也捨不得眨一下,看著熟睡中的Mycroft躺在屬於他的那一側,緩慢呼吸著。

做了幾個深呼吸後他躺回床上,小心翼翼拉起棉被就怕吵醒Mycroft,但出乎他意料之外,白日裡謹慎掌控大局的男人並沒有因為他扯動棉被而驚醒,只發出淺淺鼻音,在他躺平時再次摟住他。

這次他幾乎是沒睡著,躺到日光灑進臥室裡時他精神抖擻地下床為對方做早餐與飯後甜點──儘管沒有人在早餐後吃甜點的,又不是嬰幼兒。

等到聽見手機鬧鐘時,Lestrade才想起自己忘記把手機拿走,而女兒多年前為他錄下的鬧鈴聲正瘋狂鳴叫,衝進臥室裡時他發現Mycroft已經醒來且正毫無防備地看著他。

不用想也知道自己肯定臉紅了,而Mycroft用他低沉優雅的嗓音說出「浴室」時,他甚至擔心自己是不是勃起了。

慌張反問後才知道Mycroft誤會了他臉紅的原因,他匆匆忙忙躲進浴室假借洗手名義,確認了好幾次自己的小兄弟沒有背叛他或者意圖使他在Mycroft面前表現的像個變態。

幸好所有事情都在控制中,包括他的小兄弟。

接著便是許多的對話與微笑,Mycroft從不吝嗇給予讚賞,那些蛋糕得到高出許多的評價。

收拾好杯盤後Lestrade將手擦乾,拿起手機準備找個藉口,可能是蛋糕,或者是一杯茶,總之給Mycroft一個簡訊,老實說,昨天晚上雖然同床共枕,但絕對稱不上是一個完美的約會。

才點開選單,Lestrade便聽見簡訊通知鈴聲,轉了個彎點進收件匣,Lestrade忍不住笑出聲。

 

我想今晚會是個好天氣,如果你願意的話,請別拒絕我邀請你共進晚餐的請求,就看在變形咒被完美解除的份上吧。 -MH

 

Lestarde很快地送出回應,接著在走回臥室換衣服時發出懊惱的慘叫。

上天啊!他最好的那件襯衫昨天就穿過了還因為抱著一隻溼答答的水獺而扔進髒衣籃裡了啊!

 

 

 

 

Lestrade穿著淺灰色的格子襯衫與牛仔褲踏出家門時,監視器螢幕另一端的男人將桌上的手機收進口袋裡,帶著溫和笑意起身。

Sir?」Anthea瞅著Boss的臉上表情,仔細揣摩著這份微笑裡面所挾帶的每一分訊息。

但可惜的是她什麼也辨別不出來。暗自咬牙反省竟然真的有這天,她可是Anthea,不可以有這天的!

Anthea,妳什麼時候幫店長家也裝上監視器?」

「在您第二次去店長家的隔天凌晨。」小心翼翼說出每個單字,Anthea在等待Boss回應前憋住了呼吸,她不是害怕,只是擔心。

雖然這麼多年來她所做的事情幾乎,幾乎都只得過Holmes先生的微笑與認可,但在這件事情上她卻無法捉摸。

畢竟即使她一樣是水獺,Holmes先生也不太讓她看見他身為水獺的樣子,這麼多年來大多是Boss先行回家休息,而她負責隔天一大早拎著各種餐點等在外面。

這麼久以來,也就只有兩位小Holmes先生曾在她面前厭惡表示過誰想看Boss變回水獺,其他同族人莫不把見過Boss另一面當作是崇高殊榮,一種被認可的殊榮。

當然,前提是見到之後隔天你還能聽見大笨鐘製造出的噪音,那這才叫殊榮。

而這位店長,竟然讓Boss短期內蒞臨他家,他不是高官政要,不是兩位小Holmes,卻能跟Boss把酒言歡(當然,她也沒見兩位小HolmesBoss把酒言歡過),足見重要性。

可能他是CIA的人?或者FBI?甚至MI6的特工?別說這年紀不可能是特工,最小的Holmes說什麼也不承認的男友可就──

Anthea,」男人摩娑著指間的戒,在幾秒的停頓後下達指令,「將這位店長住處的監視級別提到跟Sherlock一樣高。」

「是。」

「送一套西裝過去,畢竟我昨天太失禮,弄髒了他的襯衫。」拎起黑傘,男人往外走,「尺寸我留在桌上了。」

「好的。」

「同樣的,為了致歉,請幫我訂今晚七點的餐廳,並確定七點前店長能下班。」在秘書為他開門後,男人往前走了兩步便停了下來。

握緊門把,Anthea有些緊張,上次連聽見希臘財務也沒讓Boss停下腳步。

「還有……」

Boss難得地沒有將命令直接交待下來,話在他的嘴裡琢磨著,像是連說出來都很失禮一樣……,Anthea鬆開門把,壯著膽子提出問句。「Sir,為了您的安危著想,我想連蛋糕店的監視級別一起提高,可以嗎?」

男人輕輕一笑,點點頭。「Anthea,沒有妳,我可連日子也過不好。」

Anthea不著痕跡地鬆了口氣,感謝上蒼,她猜對了。

踏著更穩的步伐,Anthea低著頭以手機訂了Boss最喜歡的那間法國餐廳,開心想著等等聯繫上西裝訂製店的師傅後,給自己買個蛋糕,慶祝今天的旗開得勝。

 

 

 

 

Lestrade曾經有個夢想,關於打擊犯罪與伸張正義。

自從離職後,他只能從Dimmock那邊聽到這樣的事情,他的手不再握槍,也不必再寫那些報告,離危險如此遙遠,他卻悵然若失。

幸好,上帝對他還算仁慈。

他一敗塗地的愛情生活在Mycroft出現後展露一絲曙光,而他失去的夢想,在Sherlock出現後有了轉機。

他和Mycroft開始約會,在他下班後。偶爾會在Mycroft推薦的餐館,偶爾會像今天這樣在他家,一起準備晚餐。

一起窩在沙發裡看著早就看過的電影,靠在一起聊天。

「剛開始,Sherlock把我的蛋糕店當晚餐首選……」

那個黑髮青年說「John要吃晚餐而我要觀察敵情」,後來Dimmock開始在他店裡不小心遺落一些懸而未決的案子。

Sherlock並不是每天來,那位和善的好室友John Watson就每天下班就來他這邊「看看人民的好探長Dimmock有沒有掉了東西」。

有次,當John撿到案子後一反帶走案子與蛋糕的模式,拿起電話打給Sherlock,一字一句將內容念出來,接著好醫生安靜了好一會,看上去簡直連呼吸也停了。

就在他決定要拿碼表為John記秒數時,John突然爆出一句「AmazingSherlock , brilliant!」

過了幾秒,John承諾Sherlcok會帶一些牛奶與茶包回去才掛了電話,然後一臉興奮地告訴他剛剛Sherlock說了什麼。

要不是他無法打斷好醫生的轉述而好醫生講完後又急著趕回去,他一定會告訴John「你剛剛看起來就像個得知校花願意跟你交往的十六歲高中生」。

那之後,除非案子如Sherlock所說的那樣「簡直像耶誕禮物」(有次Sherlock就這樣在他店裡跳著大喊,而好醫生竟然沒有制止Sherlock!),否則就是由Sherlocke告訴John然後John告訴他,最後由他告訴Dimmock

「哦?聽起來那位Sherlock很特別。」

「啊?啊,對啊,滿特別的。」Lestrade抓抓短髮,乾笑道:「不好意思,明明是要說夢想的,結果我都在講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我可是聽得很開心。」Mycroft邊對方斟著點紅酒邊說:「那位好醫生感覺上相當縱容Sherlock?」

「這麼說太不公平,他畢竟是唯一一個敢對著Sherlock大吼的勇者,」Lestrade笑瞇了眼,想起那天Sherlock委屈嘟著嘴的樣子,那可真是太難得了!「順道一提,他也是唯一一個得到Sherlocksorry的幸運人士。」

Mycroft笑了笑,放下紅酒後站起身。

Lestrade連忙跟著起身,「咦,已經十二點了嗎?」他竟然講了這麼久的話?Lestrade瞄了眼一旁的掛鐘,發現離秘書準時出現的十二點還有幾分鐘。

「不,今天……」Mycroft走進廚房裡,而Lestrade也跟著走,「我請Anthea把所有事情排開了。」

「嗯?」看著Mycroft從冰箱裡拿出蛋糕,Lestrade皺起眉頭努力回想今天是什麼日子。

Mycroft賣了個關子,用那總能讓他屈服的微笑輕聲說明:「今天是個很重要的日子。」

「你生日?」

「不,比那重要多了,何況如果是我生日,我母親會希望我回家跟家人一起過。」

「所以是?」跟著Mycroft坐回沙發上,Lestade怎麼也想不起來今天是什麼日子,也不是他生日啊。

「比起這個問題,」Mycroft將蛋糕放在桌上,轉身輕輕將手疊在Lestrade手背上,「舍弟終於完成了他的成年禮,下週我得回老家慶祝,不知我可有這個榮幸請你一起回去?」

Lestrade愣了下,訝異地望進對方深不可見底的眼眸中。

Mycroft歪了歪頭,眨眨眼,像在重新詢問他。

Lestrade緩慢地點點頭,然後贏得了Mycroft的微笑。「……所以……」

「嗯?」

「你家有個成年禮?」

「是的,那很特別。」

Mycroft瞄向桌子,於是Lestrade也跟著看向那個蛋糕,這時他才發現蛋糕上寫著字,「……哦!」

他完全忘記了,只覺得時間飛快,一次又一次被Anthea打斷的十二點,一次又一次的晚餐,原來時間已經過了一個月,他跟Mycroft已經認識了一個月。

Lestrade嚥了嚥口水,又瞄了眼蛋糕。

蛋糕是從他店裡出去的,他還記得這蛋糕是他親手做好寫了字,昨天晚上由那位高大帥氣的西裝男領走,他還想,大概是熱戀期吧,竟然還慶祝認識一個月呢,真讓人又羨慕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我的秘書建議我試著別擅自認定他人感情,所以我想請問你,Greg。」

Lesrtade張著嘴,有些震驚有些興奮,他沒想到自己的名字竟然能被唸得如此動聽。

「你願意以我的戀人的身份,跟我一起回家參加Sherlock的成年禮嗎?」

 

 

 

 

Lestrade不知道整件事情到底是哪部分使他比較震驚。

是「那個SherlockMycroft的弟弟」(而自己講述了一晚上關於Sherlock的壞話與讚嘆),還是自己竟然在吃完蛋糕後跟Mycroft上了床。

……常理來說應該是後者?

當奶油的甜香在他跟Mycroft的吻間濃濃散開後,他掙扎著擠出一句「至少回到臥室」,免去了在沙發上折騰一把骨頭的酷刑。

那位總是穿著三件式西裝的公務員不知何時得知他把潤滑劑放在床頭左側櫃子第二層,Lestrade敢發誓這一個月來絕對沒有談到這個話題,但Mycroft既然是那個Sherlock的哥哥,也就沒什麼好覺得奇怪的。

但他得承認,那天晚上的性愛是在他離婚後最激烈的一次。

倒不是說自己有很多對象,事實上,離婚後他忙著開店,連約會的對象也沒找到幾個,找到的那幾個也在幾次他為了蛋糕店遲到後婉轉告訴他「我們沒戲」。

性愛像是為了發洩為了延續為了禮貌,不是為了愛。

雖然一個沒注意就讓自己躺在另外一個男人身下達到高潮有點……超出他的理解範圍,只是來日方長,Mycroft總不會永遠在上面。

Lestrasde翻個身,發現躺在他身邊的男人睡得很沉,那總是似笑非笑,微微彎起的嘴角此刻貼在他的枕頭上,明天醒來大概會有痕跡印在Mycroft左臉頰上吧。

那天之後Mycroft賴在他家床上,給了許多理由,說服他當天就搬到Holmes宅邸,他本來還猶豫著,畢竟店裡不能不管,而家裡雖然沒什麼重要物品但他還是想自己收拾。

面對他的掙扎,Mycroft說那不然我們下班後一起過來搬吧,當他提早下班想先收一點秘密(包括後來新買的潤滑劑)放進箱子裡,他便看見一票穿著黑西裝的男人站在他家門口,沉默地盯著他看。

下一秒,Mycroft的那輛黑色轎車停在他家門口,Mycroft笑著對他說:「我同事們說想來幫忙,我不好意思拒絕。」

見鬼的,誰會信。

但他不想多問,基於尊重他人隱私也好,基於這可能是什麼國家機密問了會出事也好,總之他不想多問。

畢竟Mycroft在白廳有一間比他的蛋糕店還大的個人辦公室,Lestrade覺得沒必要什麼都問清楚,更何況,Mycroft要是想說,他就會把事情說清楚。

Mycroft其實是水獺,還是長子,有兩個弟弟,一個是諮詢偵探,另外一個在MI6任職軍需官。

Holmes家的成年禮是研究人類並使自己融入社會一段時間,藉由這個方法避開人類的屠殺。

像其實這個世界上有很多水獺變身成人後就再沒回到水獺社會裡,但人們,冷血的人們從來不會發現為什麼鄰居每個月都有幾天不會出現。

像許多水獺其實擁有相當高的社會地位,而人類以為那較為聰敏的人物只是智商比較高的人類。

謝天謝地,莎士比亞是人類,牛頓也是。

這樣的事情Mycroft會在沙發上當成故事講給他聽,如果Mycroft不講話的時候他會當成看影碟看影集的好時機,只是當他從冰箱中拿出下班後順路買的冰淇淋時,Mycroft總會剛好出現在他身邊,笑著跟他分食。

重新躺平後Lestrade想著,雖然不知道當初為什麼Mycroft會要求他同居,但就目前的狀況來看,這確實是個好提議。

「在想什麼?」

「你醒了?」感覺到同居人伸手環住他的腰,Lestrade握住那有些冰涼的手,「今天星期六了,你要再睡還是?」

「得起床。」

說是這麼說,但Mycroft閉著眼,靠著他的肩膀像是又睡著了。Lestrade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打算替同居人做份雞蛋捲以及泡上一壺好茶。

當廚房溢滿香甜味道時,Lestrade毫不訝異聽見Mycroft走向他身邊的聲響。「要先吃甜的還是鹹的?個人良心建議先吃後者,Myc?」

「……前者。」

「你指的是甜蛋捲還是你手上抓著的……器官?」

Mycroft低聲笑著並停下手上的動作。「晚一點要出發回去,你行李準備好了嗎?」

「我需要什麼行李?」Lestrade笑著反問:「一套西裝?不過我倒是準備了一份禮物給Sherlock……」

「你有先跟Dimmock說過你拿走他的警官證與手銬了嗎?」

「那是他忘記帶走的。」正經八百地說出理由,Lestrade接著說:「Sherlock說想要練習在被銬上的時候單手解開手銬,你也知道他總是亂跑……」

「他會很感謝你的,只是方法可能奇怪了些。」Mycroft在同居人頸邊輕啄了一下,接過Lestrade遞來的盤子。

「我可不期望他感謝我,只希望他別再要求我店裡沒有的東西了。」Lestrade搖搖頭說:「上次他在店裡大喊GIVE ME SOME!喊半天我才知道他要的是案子,天曉得他怎麼會以為我這邊天天都有案子。」

Mycroft瞪著盤子裡的生菜培根蛋捲,帶著一些不滿,「你跟醫生都寵壞他了,他才會這麼任性妄為。」

「說到寵壞他,你大概是最沒資格說我的人,」Lestrade停了下,補充道:「現在可能還要加上華生醫生。」

Mycroft替兩人各倒了一杯茶後在餐桌前坐下,「我可不會這麼說,這件事情上媽咪永遠沒有敵手。」

「哦?」

「媽咪比較疼Sherly,這是真的。」

「不是吧,」Lestrade端著自己的餐盤在Mycroft對面坐下,「Myc,你是在吃醋嗎?」

「我不會承認的。」Mycroft眨眨眼,「那跟我愛你一樣是國家機密。」

Lestrade將自己面前那盤裝著甜蛋捲的盤子推到同居人面前,「好了,國家機密,我不會讓你的牙醫知道你吃掉這盤蛋捲的。」

 

 

 

 

前往Holmes莊園的路上,Mycroft一度跟丟了Sherlock與醫生,Anthea傳來簡訊報告最小的Holmes與二哥聯手一起逃避慶祝成年禮,目前已經控制住,由醫生帶著諮詢偵探繼續往莊園前進,而最小的Holmes則在事蹟敗露後臭著臉搭上車前往莊園。

在車子駛進那佔地有些誇張的莊園時,Lestrade忍不住從車窗探出頭,沿路讚嘆。

「留一些形容詞下來等等見到我母親再說吧,那些花草可是她的得意之作。」Mycroft語畢伸手弄正了Lestrade的領帶。

Myc,」坐回位置上,Lestrade有些緊張,「你的母親等等會是以人類的型態出現還是……水獺?」

Greg,」模仿對方的正經引來同居人放鬆的笑容,Mycroft道:「雖然我想醫生跟你一樣已經知道我們是水獺,但如果需要聊天,人類的語言是必須的。」

Lestrade恍然大悟的大笑聲中轎車在大門前停下,車門被緩慢打開後Mycroft率先踏出,並張開懷抱摟緊了年邁的Mrs.Holmes

「母親,Sherly已經到了吧?」

「當然,跟那位有禮貌的醫生一起到的,你是最後一個。」

「真抱歉,有些事情耽擱了。」Mycroft拉了身邊的Lestrade一把,向他的母親介紹道:「Greg Lestrade,我的伴侶。」

Lestrade擁抱了那位氣質高雅的女士,儘管動作僵硬到像剛被從冰水裡撈上來一樣。「您好,女士。」

「伴侶,我就知道店外面每小時會經過一次的黑色轎車是你的,就算你用了新車牌也昭然若揭……」

不用抬頭也知道說話的人是SherlockLestrade對這聲音與說話方式再熟悉不過。

「更不用說上次你還派Anthea去買蛋糕了,你怎麼可能減得了肥啊胖子。」

Sherly。」

Mycroft的笑容燦爛到讓Lestrade有些害怕時,Mrs.Holmes出聲制止了Sherlock,而那位剛剛還用鼻子噴氣的諮詢偵探像只兔子般閉上嘴一臉無辜。

「好了,既然大家都到了就準備用餐吧。」Mrs.Holmes握著次子的手,帶著溫柔的笑容邊走邊詢問大兒子的近況。

Lestrade跟在這三人後面走進用餐的地方,好醫生已經坐在餐桌前跟一名少年聊天,笑著問一些關於特工的問題。

如果他沒聽錯的話,內容是關於那位傳奇特工007。原來那是真人嗎?他還以為是虛構的!

Greg?」Mycroft握住了戀人的手,瞇著眼像在思考。「那是我最小的弟弟,在MI6任職,他叫……」

Q,叫我Q。」少年的嗓音裡透著執拗。

「你好,我是Greg Lestrade。」與少年握過手後坐下,Lestrade努力不去在意一旁的Sherlock正高談闊論著成年禮有多愚蠢的話語。

直到他聽見那句「為什麼一定要找個人類同居?簡直讓人擔憂一開始制定這規則的水獺是否神智不清」為止。

身邊的Mycroft不為所動,但握緊了他的手。

Lestrade嘆了口氣。算了,回家再問為什麼跟對方講的不太一樣,他確定Myc的版本裡可沒有「跟人類同居」這一段。

而接下來的大餐是完美的,扣掉Sherlock像是坐不住的躁動與少年時不時皺起眉頭回簡訊的不悅情緒後,這頓大餐真的使人想再多吃幾次。

餐後甜點一上,Sherlock充分表現出想抓著醫生逃走的欲望,連諷刺Mycroft的體重也不再重要似的拚命朝醫生使眼色。

可惜好醫生堅持吃完他的甜點。

此時Mycroft清了清嗓子喚道:「Sherly。」

Sherlock當然不會回應,儘管Mrs.Holmes搖了搖頭,Sherlock也只是哼了聲充當回應。

「不打算跟Mummy說說你那位狂熱的粉絲嗎?」

「那沒什麼好說的,無聊。」

「是嗎?但我看你在那之後……」

Mycroft!」Sherlock高聲喊:「你監視我!」

「那是關心。」

見兩人一來一往接著連那位少年也加入戰場嚷著「不要把手伸進MI6,你這控制狂」,Lestrade覺得有些尷尬。

「孩子們,」Mrs.Holme輕聲說:「客人還在呢。」

三位在各個領域獨佔霸主之位的Holmes安靜下來,少年更不懂掩飾緊張地望著母親。

Sherly,你今天不住下來嗎?」Mrs.Holme問:「這可是我為你籌備的聚會。」

Sherlock僵硬地點點頭,算是妥協。

Myc,你帶Greg參觀一下,我想跟我的小男孩聊聊他怎麼瘦了。」

Lestrade看著少年像被拎起脖子的貓咪一樣發出低低喉音,覺得對方有些可憐,但自己不適合在這樣的場合發言,只好任Mycroft握著他的手往外走。

走了好一段路後,Mycroft才說話。

「我以為你會想問關於成年禮的事情。」

「我比較想問你什麼時候才會用疑問句,」忽略同居人回答「床上?」的Lestrade笑著擺了擺手,「我的確是想問,但如果你不想講……」

「是不太想。」

Lestrade聳聳肩,「那我應該可以問那個狂熱粉絲是誰吧?總不會是John。」他本來以為這個問題很安全,沒想到Mycroft卻抿了抿嘴,看起來是在斟酌用詞。「Myc?我只想聽實話。」

「有人指使手下襲擊Sherlock,我知道他是誰,但沒想到他會對Sherlock下手,是我失職。」

「你也不用講得像你害女王遭受恐怖份子襲擊一樣。」

Mycroft湊近Lestrade耳邊低聲道:「不,這更嚴重。」

Lestrade張了張嘴,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反應比較好,「所以……」

「所以我提高了他的監視級別,事實上,」Mycroft站回原處,咳了咳後說:「這也是我希望你立刻搬進我家的原因。」

「哦,」Lestrade點點頭,又搖搖頭,「這就跟你害女王遭受恐怖份子襲擊一樣?」

「我可沒讓這種事情發生過。」

Lestrade忍不住笑,在Mycroft裝出一副被侮辱的表情時。「雖然我想說我自己也可以處理的好,不過,謝謝你。」

Mycroft笑了笑,重新握上同居人的手。

「但我還是希望你撤掉我店裡廁所的監視器,Myc,我不想去猜負責監視的人到底看了什麼……你不會以為我沒發現吧?我可是當過探長……」

微涼的晚風裡,公務員吻住了他同居人的嘴,停下那一串抱怨。

吻著戀人的Lestrade無力地想,好吧,頂多自己上廁所時遮住鏡頭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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