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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

寒流來襲,不管是實驗室,還是台灣都一樣。

牆上的時鐘安分地流轉著時間,實驗室裡面只有再多出林綜則打字的聲音,空盪盪的,跟以往多多少少會有交談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知道這次完完全全是自己的錯,可是要是去道歉『學長對不起我辜負你一片好意』,學長大概也不會收吧?那時他只是說了『還是一直在幫忙』而已,學長就直接走人了。

現在跑過去,又重揭一次那個學長可能認為是錯誤的瘡疤,會不會學長就恨他一輩子啊?

太冒險了,還是不要比較好。

可是這樣安靜下去的話,到回家之前應該不會跟學長有任何的對談吧?明明學長幫了他這麼多,還要莫名被他的粗神經機車到,最後他還沒道歉,實在是天理不容……。

桌上的那本遺傳學課本從打開到現今,梁敬宏連一個字也看不下去,只是不停重複著低頭、抬頭偷偷觀察學長反應、又低頭,的動作。

道歉是一定要,問題是要怎麼道歉才不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糕?

「唉……。」學長對不起我錯了,你可以原諒我嘛?好!就這麼說,不要再把事情重提一次,只要道歉就好!

下了個自己覺得還不錯的決定,一站起身,梁敬宏就聽見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的聲音。

不會吧啊啊啊啊!

在心中吶喊著不是這麼倒楣吧的梁敬宏挫敗地又坐回椅子上,把頭埋進遺傳學的課本裡。

進這間辦公室敢不敲門的只有徐教授跟趙講師,偏偏一口氣這兩個全都來了。如果只有一個徐教授的話,絕對是馬上走進裡面的教授專屬辦公室然後落鎖,不然就是拿了外面的西裝就轉身出去找趙講師。

有夠倒楣的……這樣他要怎麼過去跟學長道歉?

失落到用頭撞著課本,耳邊傳來的是徐教授吩咐學長做東做西的聲音,以及趙講師的詢問。

詢問?

「對不起趙講師,你剛剛說什麼我沒有聽清楚!」馬上又站起身,深怕徐教授發神經怪罪他對趙講師不敬,梁敬宏又猛地站起身來,以表自己的敬意。

然後在下個瞬間又跌回桌面上。

馬的,這輩子都不知道自己有這麼虛,才感冒生病就容易頭暈。

跌得很難看,幾乎是趴在桌面上,臉還貼著遺傳學課本,桌上的筆筒、書架,都因為這個關係而散落在地上或是桌上。

包括一早上建檔完畢的公文,輕巧飛舞,落在地表。

「你沒事吧?還在生病?」連忙蹲下來幫忙撿公文的趙俊彥,邊撿邊轉頭瞪著居然還在討論報告的那兩個人,「生病還是請假吧,昨天不是還在家躺著啊你?」

「呃,要上課。」還要道歉……趙講師你行行好快走吧!

「你今天的課……,是我的生物統計嘛,你回家休息我准你的假。」

深刻感覺到近墨者黑的道理,不知道什麼時候趙講師居然也用起「准你的假」了,下次會不會也被神經病傳染要大家平身?

不對不對,梁敬宏搖搖頭,想什麼啊。「趙講師,那個,我想我還是去上課好了。」

「逞什麼強,一天不上課又不會被當。」

忍住問對方你是老師吧的這個問題,梁敬宏只能尷尬地笑著,「我覺得還是……。」

「俊彥你放心,如果他上課不支倒地的話,綜則會負責送他去醫院的。」把要打成文字檔的論文放在學生的位置上,徐君臨冷冷地開了口。「保證你連一一九都來不及打。」

「啊?」

一樣的聲音,是兩個人同時發出的。

「教授……。」

「不是嗎,晚上待在實驗室裡面說是寫論文,其實整個晚上都在注意外面的狀況。」看著還傻在那,依然趴在桌子上的進修部學生,徐君臨哼了聲。「後來他來這邊之後,你的論文進展雖然沒有變慢,可是還是在私底下問著他們班作弊的事情不是嗎。」

「……一定是學姊講的……。」

「雅純不停跟你學長抱怨愛情好偉大,結果自己的論文一個字也沒有動,告訴她,再抱怨下去就等著被我鐺論文。」走過去將趙講師拉起身,徐君臨扔下最後一句話。

「你們愛怎麼談戀愛是你們的事情,學生本分的責任不要忘記就好。」

被甩上的紗門發出低沉的悲鳴,回蕩在實驗室裡面。

先開口的,是對自己學姊的八卦天性絕望的林綜則。

「學姊跟學長交往三年了,可是學長一直沒有跟學姊過到情人節,所以學姊很不平衡。」是說,知道這件事情的他絕對不是因為八卦才知道,而是學姊已經重複講了不下十幾次。

「喔,這樣啊。」

從桌上撐起身坐回椅子上, 下意識地整理著筆筒跟腦子裡面剛剛得到的資訊,努力著不讓自己表現出太訝異的樣子,梁敬宏接了話,然後繼續把鉛筆套上原子筆的筆套。

「哪,地上的紙本。」

落落大方地把散落一地的紙撿成一疊,林綜則將紙本放在學弟的遺傳學課本上面。

「謝、謝謝學長。」

抬頭想給對方一個感謝的微笑,卻發現學長給完紙本之後人就回去位置上了。

是、是有這麼簡單嘛?剛剛徐教授明明說了那句話吧?

探頭看見的,是鎮定自若的學長,甚至已經在處理剛剛徐教授扔過來的紙本論文。

還是說,剛剛只是徐教授開玩笑,然後是只有林學長才聽得懂的笑話?

「學長。」

「嗯?」

不遠的距離,其實只有十幾步,但是學長的聲音聽起來,跟昨天拿起筆電就走的聲音,一樣遠。

「剛剛徐教授是不是說、呃、他說到戀愛什麼的。」

「嗯哼,他是講了。」

「那個,學長,教授他該不會是在,說我們兩個吧。」看著學長穩穩地翻著紙本,只有自己捏皺了遺傳學薄薄的紙張,上面的筆記也皺掉……不對,現在不是追究課本有沒有皺掉的時候!梁敬宏努力克制著不要發出太詭異的聲音,問著。

「我確定他一定有說到學長跟學姊,至於我們兩個,你怎麼會以為有我們兩個?」

學長開始啪搭啪搭地打字了……。

幾盡絕望地鼓起勇氣,再次做了個深呼吸,正要繼續問下去的當下,對面的林綜則卻已經開始打起字來。

意識到對方可能根本不在乎這點,莫名的心痛讓梁敬宏決定還是別問了。

「沒有啦,我隨便問問而已。」

「嗯。」

「那個、學長。」

「什麼事情一次講完。」停下手邊的工作,林綜則轉頭正視著梁敬宏。「快講。」

「對不起,昨天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不是說了不要提昨天的事情嘛,如果學長又更生氣怎麼辦。腦子裡飛快地想著要怎麼接下去讓學長了解自己道歉的誠意,耳邊卻已經又聽到打字的聲音。

被忽略了嗎?

已經被討厭了嗎?像羅晏這個朋友一樣的失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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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it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