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總管端來藺晨半個時辰前吩咐的蓮子百合羹時,那三兩僕童正捧著藺晨看完的竹簡往外而行。

藺晨看著桌上那碗猶冒著熱氣的甜羹,待總管離去後,方執扇輕敲虎口,笑道:「小飛流,再不下來,哥哥可一點甜羹也不給你留啦。」

語未竟,一抹淺藍身影已立於藺晨眼前。

飛流戒慎地瞅著藺晨,兩手緩慢伸向那碗甜羹。他見藺晨但笑不語,甚而未阻撓他,反而停了手。

藺晨攏袖,溫和笑問:「怎麼,飛流也有不貪吃食的時候?」

飛流搖了搖頭,率直指出瑯琊閣少閣主總捉弄他,致使他取個甜羹也需小心翼翼之實,「你壞,逗飛流。」

「此言差矣,」藺晨一作勢起身,飛流便收回手,往後退了一步。藺晨看在眼裡,是想笑又想逗弄對方。這不,小兔崽似的,就怕猛獸張口咬牠。「你瞧,哥哥知曉這時辰飛流該餓了,讓人煮了甜羹來,難道不是待飛流好麼?」

飛流鼓起臉頰,半晌後不甘不願點了頭。

藺晨將那盛著甜羹的陶碗推至飛流面前,又說:「飛流若不喝,哥哥便喝了它,半點不剩。」

飛流端起碗,又瞅了藺晨一眼,最終探指沾了些甜羹,伸舌舔了舔指尖,確認這甜羹不辣也不酸後捧碗就口。

藺晨瞧這娃兒一副深怕被搶了吃食似的,狼吞虎嚥,不免心疼。他捏了捏飛流臉頰,笑問:「飛流還想吃些什麼?」

飛流捧著碗,瞇起眼,想了會,「棗泥糕,餃子。」

藺晨鬆了手,改捏對方鼻尖,答道:「只消兩樣便能填飽飛流肚子?」

一問一回,飛流又說了幾樣喜愛的糕點,沒想藺晨均應允。他一樂,遂朝著藺晨甜甜一笑,早忘了前些日子藺晨怎鬧的他。

「哥哥允了飛流這些吃食,飛流是不是也該允哥哥一些事,做為回報?」

飛流放下陶碗,不假思索便答好。

「昨兒是白露,飛流知否?」

「……鳥?」飛流伸指朝上比,等著人誇他學得快。

「非也,是露水的露,乃節氣之一。」藺晨叨叨半晌,卻見飛流一臉茫然,三分不耐。他頓了會,又道:「白露過後天候轉涼,再一陣子就能吃著快馬送來瑯琊閣的甜橘了。」

飛流聞言,兩眼圓睜,嚷道:「橘!蘇哥哥!」

「就只記得你蘇哥哥,」藺晨持扇輕敲飛流額頭,惹來飛流不樂意的一哼,他沒管,接著說:「這夜裡漸涼,飛流可不能再著如此一身夏衣,還上房踏瓦頂著夜露偷吃甜糕了。」

原先惦念著甜橘的飛流一聽不能在屋瓦上獨享甜糕,立馬垮下肩,扁著嘴別過了頭。

藺晨一看便知這孩子知曉自己打是打不贏眼前人,憋著氣又不能說,興許正在腹裡罵他壞人呢。他暗笑,再道:「飛流要是不聽話,哥哥便親自上去把你拎下來。」

飛流抬頭,約是沒想到吃甜糕這事竟會讓藺晨動手逮他,面上便流露了些委屈。

「飛流想吃,那也行。」藺晨前傾身子,半靠桌前,低聲道:「你蘇哥哥喝了藥,睡得早,你夜裡餓著,就來藺晨哥哥書房裡。」

飛流見他前傾,遂往後退了些,沒想藺晨卻道「哥哥讓廚娘弄些餃子熱湯給飛流,別再夜半翻上屋樑偷吃。若是著了涼,那甜橘,你就跟你蘇哥哥一般,一日只能吃一枚了。」

飛流聞言忙不迭搖著頭,說:「飛流,乖的。」

「那夜裡還去不?」

飛流又是連著搖頭,道:「不去!飛流,來,這裡。」他想了想,又說:「餃子!」

藺晨見其乖巧,又捏著飛流的臉頰道:「可別告訴你蘇哥哥,知不?」

飛流點點頭,儘管臉被捏著,仍笑得燦爛。

白露雖至,那書房內,仍暖如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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