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位特助一起敲了他的門並報告今天晚上有約非得下班時,裴啟揚才發現時間已經將近九點。

他點點頭,向兩位特助說句「辛苦了」,等到門被關好,他才往後靠在椅背上,發出因疲憊而斷斷續續的喉音。

幾乎是同時,手機鈴聲響起,裴啟揚接通電話,毫不意外地聽見父親的詢問與囑咐。

最近跟湯小姐處得如何?

湯家是金融界的第一把交椅,你可別把事情搞砸了。

你現在在哪?

怎麼沒跟湯小姐一起吃晚餐?

當父親的問句停下,裴啟揚毫不訝異聽見另一端傳來母親的擔憂,他忍下不滿回道:「我昨天才找到紹懷,晚點會去找他。」

接著父親斥責了母親的關心重點錯誤後重新叮囑找紹懷前先約湯小姐吃個宵夜,今天可是情人節。

「爸,我還在加班。」

「加班?我不是告訴你今天……」

「湯羽薇跟朋友約了看電影,我昨天就問過她要不要一起吃飯了但她朋友從英國回來,說要陪朋友,」一口氣把早就準備好的藉口說完,裴啟揚單手揉著額際,努力不讓語氣充斥不耐與厭煩。「我只好加班。」

父親又唸幾句後便結束通話,裴啟揚將手機往桌上一扔後再次往椅背用力一靠。

他想直接去找紹懷,但紹懷想先跟湯羽薇確認事情真相,在那之前他不能再去找紹懷,那顯得煩人。

但過了四年,他想了四年,紹懷終於又在他眼前身邊,自己卻只能空耗時間茫然等待。

裴啟揚盯著手機,想著如果打電話到店裡假裝是客人的話,不知道能不能聽到紹懷聲音時,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推開,進來的不速之客竟是湯羽薇。

還是喝醉的。

紅著臉的湯羽薇拎著包包,搖搖晃晃地走向沙發躺平後隨手把包包扔到地上,接著開始對著抱枕咯咯直笑。

裴啟揚等對方笑了好陣子後終於受不了地拿西裝外套蓋在她身上。「妳不是跟好朋友吃飯去了嗎?」

「是啊好朋友。」湯羽薇擺擺手,「好朋友,就只是好朋友,一輩子的好朋友,我去他媽的好朋友!」

裴啟揚看著自己的西裝外套被扔到盆栽上,盤算著要怎麼幫這個喝醉酒的神經病送回家還能保住她的秘密。當他在腦中否決第二個方案時,湯羽薇又開了口。

「你知道嗎?沒有人是真心的。」

「什麼?」裴啟揚從盆栽上拿回外套抖了抖,不是很認真地聽著。

「我的好朋友不是真心的,你的小朋友也不是真心的,他們都只想著自己,沒想過我們。」湯羽薇輕聲道:「我今天去找裴紹懷了。」

「妳找他做什麼?」裴啟揚皺起眉,思考著紹懷在哪的消息怎麼會到湯羽薇手上的。

湯羽薇轉過身對著裴啟揚笑了笑,「你猜?」

「我想妳不會好心到去跟他解釋。」裴啟揚瞇起眼,有些憤怒地在來人眼中讀到純然的惡意,「妳找他麻煩?」

「不,我可好心了,」湯羽薇試了幾次發現自己坐不直,乾脆斜倚著靠墊繼續說:「我幫你確認了你的小朋友其實不愛你。」

「妳確認了什麼?」

「他不愛你。」湯羽薇伸長了腳,把包包拖到自己身前之後彎腰拾起,「至少我覺得他不愛你,因為他收了張一千萬的支票,就答應我再也不見你了。」

裴啟揚握緊了右手,忍著不要揪住對方的領子問候她腦子是哪裡有問題。「你去跟他談條件?」

「也不算。」湯羽薇笑得燦爛,儘管紅著眼角,「我沒談,他就答應了。瞧,我們同病相憐,人家都不要我們,才一千萬,你才值一千萬。」

「妳喝醉了。」裴啟揚走回桌前拿手機打電話回湯家,報備了自己等等會送湯小姐回去後拿起車鑰匙,無視湯羽薇的掙扎,硬是把她從沙發上拉起身。「我送妳回去。」

「我不要,我不要回去……」

「妳沒回去的話湯總會報警。」扯著湯羽薇往外走,裴啟揚道:「然後妳最好在車上給我說清楚,妳跟紹懷說了什麼。」

「我就說了……」

裴啟揚按下電梯按鈕,難掩不耐地抓住湯羽薇的手,等到電梯門開時將她推進去。「回車上說。」

「你這麼寶貝他,」湯羽薇斷斷續續地笑,「可是他不要你,怎麼樣,裴啟揚,我們是不是搞砸了一切?」

「是妳搞砸了一切,而我會把爛攤子收好。」裴啟揚掐緊了對方的手臂,引來湯羽薇一聲痛呼後接著說:「但如果紹懷真的離開我,我也不會讓妳好過。」

而湯羽薇扶著冰冷的牆面,溫柔地笑道:「裴啟揚,我告訴你,我不可能比今天,更難過了。」

「哦?」

湯羽薇以左手拍了拍右邊的套裝口袋,「我今天求婚被拒,」她模仿著對方的語氣道:「我們還是當一輩子的好朋友好了,我不想傷害任何人,我也不覺得妳這麼做是對的。」

裴啟揚哼了聲,對此不予置評。

「怎麼現在才跟我說呢,怎麼現在才說呢……」湯羽薇靠著牆,閉上眼,放任眼淚滑過臉頰。

直到電梯抵達地下二樓,湯羽薇被扯著塞進休旅車裡時才回過神來嚷嚷「你抓痛我了!」

裴啟揚連回話也懶,直到車子駛離公司後他才開口,「我以為妳對這段感情很有把握。」

「兩小時前我是很有把握沒錯。」湯羽薇抓來裴啟揚的西裝外套蓋在臉上,「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的錯,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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