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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用陪你回家?」

「不用。」

趙俊彥調整好領帶後回頭偷瞄正扣好袖扣的徐君臨,心底有點拿不準徐君臨這是在鬧彆扭還是真的不在乎。

今天就是除夕夜了,他本來想照以往慣例各自回家。但前幾天徐君臨看電視時突然低喃「過年果然還是要一家團聚」,他試探性地詢問後卻得到一句「沒事」,這兩天他抓到機會就問要不要一起回老家,但徐君臨總是說不必。

趙俊彥想起之前徐君臨說要是太忙就不用幫他過生日,自己當真所以沒買蛋糕,最後被徐君臨以傷心為由折騰了大半個晚上的悲劇。

到底這次是真的不用還是希望他發現潛台詞,趙俊彥困擾地皺起眉頭,決定換個方式再試一次,「其實我也滿想換個地方過年看看的,真的不用?」

徐君臨轉身看向他,眼中有些落寞。「真的不用。」

趙俊彥穿上西裝外套,敲槌定案,「那我初六回來,你會待到哪時?」跟這個神經病溝通絕對不能有一絲心軟,他就是個打蛇隨棍上的傢伙。趙俊彥握住行李拉桿,準備出門。

「初二我就會回來了。」

趙俊彥再次皺起眉頭,「這麼早?」初二回來幹嘛?就算是要開學了也不用這麼早回來備課吧?

徐君臨點頭走向他,把兩份紅包袋塞進他口袋裡,「給伯父伯母的。」

「不用啦,」趙俊彥把紅包抽出後打開一瞧,略帶抱怨地開玩笑道:「而且你包這麼多,我是要包多少才不會被釘啊?」

「我知道你包兩萬,所以我也只包兩萬。」徐君臨堅決不收回,「不然我再補兩萬,湊個六六大順,都用你的名義包。」

「……那我爸會懷疑我去搶銀行了好嗎?」趙俊彥把紅包塞回徐君臨的西裝口袋裡,抓住拉桿就要往外走,「既然你初二就回來,那我看看能不能提早回來好了。」

徐君臨點點頭,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安分。

見對方這麼好說話,趙俊彥實在有些心軟。雖然知道每次心軟的下場都很慘,但他的確是希望徐君臨永遠那麼……徐君臨,而不是這麼落寞的模樣。

趙俊彥走到玄關穿上皮鞋後,忍不住轉身往跟在他身後的徐君臨臉上親了一下,「我會跟爸媽說今年的紅包你也有幫忙出的。」

「那兩萬實在太少了,會不會印象不好?」

「……兩萬很多。」想到自己的年終獎金有好大一部份在紅包裡,結果被人家說少,趙俊彥突地冒出一股戳瞎對方的衝動。

「不然至少三萬六?」

「……」

 

 

 

 

 

最終,趙俊彥帶著兩份三萬六的鉅額紅包搭上高鐵。想到自己把整個月的薪水帶在身上四處跑,趙俊彥就覺得他肯定是瘋了才會答應徐君臨的神經要求。

轉了兩次車,趙俊彥一踏進家門立刻向雙親呈上紅包,避免自己因為弄丟紅包而吃上幾個月的泡麵。

為了這個超乎預期的紅包,趙俊彥差點被晚他一步踏進家門的自家大哥蓋布袋。輸人不輸陣的哥哥在晚飯前溜出門去領錢,留在家裡看電視的趙俊彥便被逮住詢問近況。

「其實,就一樣啊……學生以為我不會當人,每次期末都會有人意圖作弊。」趙俊彥聳聳肩,「我習慣了,反正被罵也不會少塊肉。」

「我不是問你這個。」趙爸爸咳了咳,「我是說,那個徐教授。」

「哦,徐君臨喔?他更誇張,每班都至少當十個,我一直覺得沒有人去戳爆他輪胎一定是因為他祖宗有保佑。」趙俊彥撇撇嘴角,想到今年小大一們對徐君臨的滿心崇拜就覺得不開心。「還有,他的科都沒有人作弊,我每年都很想要他去幫我監考,他比監視器更有恫嚇效果。」

趙爸爸靜靜聽了一陣後,沉聲問:「徐君臨個性這麼差?」

趙俊彥這才驚覺自己說了徐君臨的壞話,他抹抹臉,力圖挽救,「也不是真的這麼差啦,就他比較……」趙俊彥很想接「恣意妄為」,但想想徐君臨的形象所剩無幾後將話尾轉了彎,「擇善固執,他覺得學生應該要認真上課,所以對考不好的學生一點也不同情。」

「嗯。」

「他,呃,很多學生崇拜他,雖然怕他的也超多……但他研究室裡的學生都超有成就,他是個好教授!」但依然是個神經病,趙俊彥在心底默默補充。

「嗯。」

「他……對我也不錯。哦,對了,他本來也要包紅包給你們但我拒絕了,但……三萬六裡有一萬六是他出的。」趙俊彥有些氣虛地低下頭,「他說是心意。」

趙爸爸看了他一眼,說:「你覺得心意可以用鈔票表示嗎?」

趙俊彥搖搖頭,想想不對又點點頭,「我被學生折磨這麼久才賺這點錢,鈔票當然是心意啊!那是我的心血耶!」

趙爸爸愣了下,說:「我是指,既然你們是伴侶,為什麼過年你不帶他一起回來?」

「他一來媽就會問哪時要公證,請他來我們家跟逼婚沒兩樣啊。更何況他有他的家庭,我有我的,沒必要一起過吧?」趙俊彥對父親這一番話有些摸不著頭緒,「再說了,他也沒介紹過家人給我認識,我就這樣過去也有點奇怪……」

「或許,他是在等個像過年一樣的大日子要好好跟家人介紹你。」趙爸爸看起來語重心長,這讓趙俊彥忍不住坐直身體仔細聽,「你們過了這幾年,在你媽心中你們就跟公證差不多了。哪,她說的那些氣話就只是說說而已,我知道她每次寄水果給你都是寄四人份。連你上次說徐君臨喜歡香菇雞湯,她還寄了一鍋過去。」

趙俊彥張著嘴,覺得這爆卦多到有點難消化,「我還以為媽是希望我多吃點,原來是給徐君臨的?」

「胡說什麼,」趙媽媽端著剛熱好的佛跳牆走出廚房,用力地放在桌上,「那當然是給彥彥的,你少胡說!」

趙俊彥忍著沒說出「但我不太吃香菇雞湯啊媽」,他吐了口氣,輕聲說:「明年吧,明年我再問他要不要一起來。」

趙爸爸站起身,拍了拍兒子的肩膀,「你啊,爸知道你跟你媽一樣,覺得有些事情實際上怎麼做比怎麼說更重要。但有些事情是這樣的,你得說出來,對方才會安心。」

趙俊彥抿起嘴,突然想起出門前看見的,徐君臨眼中的落寞。

「過年嘛,你媽肯定希望能看見在乎寶貝兒子的人跟兒子一起回來,大家圍著吃頓團圓飯。你媽就是擔心你受傷而已,要不要公證,你知道那只是形式。」

趙俊彥點點頭,想著晚點打電話問徐君臨初二後要不要來他家一趟。

 

 

 

 

 

結果徐君臨一聽到要求,立刻答應初二早上就過來。

背景音是白總管說初二過去要帶些什麼才符合禮節的叨念,趙俊彥在遲疑了一會之後才又開口:「我其實……不是要逼你跟我結婚。」

「我知道。」

「我以前不希望你求婚,是不想學生或同事覺得我是徐君臨的另一半,進而對我有特殊待遇。後來我知道不管有沒有結婚,你都四處炫耀你是我另一半。」

電話另一端的徐君臨沒有說話,趙俊彥也就跟著沉默。

曾經,只要看到學生們求徐君臨高抬貴手失敗後轉身來求他的歷年例行公事,趙俊彥就覺得一股酸水往上冒。他就只是徐君臨的另一半而已,有人會記得他是生統講師嗎?

於是他對徐君臨拚命想往他身上套的身分非常抗拒,雖然他總因為捨不得徐君臨一臉委屈而放任對方四處炫耀「趙俊彥是我另一半」,但終究還是無法接受對方跨過這條底線。

這幾年過去了,他還是不太習慣學生來求他,但他慢慢走出屬於自己的路,學著不要被徐君臨影響教學態度。

直至最近,他才發現比起教授身分,徐君臨更渴望被貼上「趙講師的另一半」這個標籤。

如同他萬分期盼學生們比起「徐教授的另一半」,更優先想起他是講師的身分。

他的盼望或許有一天能因為他當上了教授而被學生認可,但徐君臨的渴望卻操縱在他手上,而徐君臨從不曾為此給他任何壓力。

他想,或許他該先踏出那一步。

「所以,我想……」趙俊彥深吸口氣,「如果你願意的話……」

「我當然願意,你知道,我等你這句話好久了。」

雖然幾乎是胸有成竹,趙俊彥還是鬆了口氣,並傻傻地因為徐君臨口中的承諾而笑了起來。「我……」

「白總管說要帶禮物回去,你家有缺什麼嗎?我第一次跟你初二回娘家希望還是給岳父岳母一點好印象,最近不冷,送陶瓷電暖爐好像有點奇怪?」

「……徐君臨,你說初二什麼?」

「回娘家啊。」

「……你不用過來了,我不接受你可能會跟我媽說他兒子是在下面這件事。你慢慢熬吧。」

「咦!?彥彥,可是我高鐵票已經訂了。」

「退掉!給我退掉!」

「可是我好想你,我提早初二回來就是等你約我回你家。」

「我,」趙俊彥張著嘴,發現自己居然打算為了這句突如其來的告白而妥協。「我……」

「再說了,我們沒在你家的床上做過。」

大年初一凌晨,街上震耳欲聾的鞭炮聲衝破寧靜,也蓋去趙俊彥紅著臉的怒吼。

「徐君臨!你這個變態神經病!給,我,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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