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屬虛構

當新聞重複播報強颱即將在今天晚上登陸東海岸時，徐君臨正在廚房削蘋果。

趙俊彥窩在沙發裡，有一下沒一下剝著季節不太對的橘子。他盯著螢幕上的颱風途徑，朝廚房喊：「徐君臨，你明天下午是不是有實習課？」

廚房裡傳來一句「是」，趙俊彥接著問：「你要等市政府會不會宣布停課嗎？」

水聲結束後，徐君臨端著切好的蘋果走進客廳。「沒有，我今天上午就讓班代轉告大家明天下午停課。」

趙俊彥眨眨眼，不敢相信徐君臨這次居然這麼好心。

他印象深刻，徐君臨某年有堂必修課恰巧遇到颱風尾，許多學生冒雨前來上課。徐君臨不但沒口頭嘉獎學生，還在上課鐘聲一響時，立刻吩咐鎖門點名，遲到的以曠課計。

連他也認為徐君臨毫無人性之餘，這位教授還振振有詞。

徐君臨那時說準時上課是學生必須做到的事情，我願意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他們遲到是我善良，不是我應該做的事情。

還善良咧。趙俊彥記得自己聽到這說詞時，忍不住吐槽徐君臨。

當晚他就被要求說出徐君臨很善良，才停止那彷彿無止盡的緩慢性事，得後半夜的好眠一場。

趙俊彥拍了拍漲紅的臉，吃下一瓣橘肉後又問：「你就這樣提早停課，要是明天沒放假，進度怎麼辦？又補課？實習課不好找時間補吧？」

「我就當作你不想我去補課而減少跟你相處的時間，」

「並不是，你誤會了。」

「但這堂課放假才是上課的開始，」徐君臨坐在他身邊，熟門熟路地將手搭在他腰間，「今年颱風來的特別早。」

「然後？」

「本來要帶他們去後山，教他們落花落果怎麼挑，不過有時候就是這樣，天氣會幫你亂挑，甚至有時候什麼都不留給你。」

趙俊彥聞言，突然覺得徐君臨將要說出口的句子對學生而言可能滿殘忍的，他假裝咳了咳，正想開口時卻被徐君臨一句「咳嗽的話不要吃橘子」給堵住。

「那個……如果最後天氣什麼都沒留給他們，那怎麼辦？我記得他們有嫁接的……什麼成果的，都放在外面吧？」

徐君臨聳聳肩，語氣輕鬆道：「嫁接死了就重修，期末的評分標準我開學第一堂說得很清楚。」

「這樣有點太殘忍了吧……天氣這種事情也不是學生能控制的。」趙俊彥猶豫著要不要幫學生說情，可是這麼多年來，如果說他學到什麼事，那就是千萬不要幫學生求情。

徐君臨這人打蛇隨棍上，一發現他對學生心軟，就能生出沒完沒了的交換條件。

可是重修又有點太狠了吧？趙俊彥想：這班學生多數很乖巧，上課不遲到不睡覺，成績也還可以。最重要的是不懂就會立刻問，積極又上進耶。

「他們要是有來上課就會知道怎麼預防跟補救，不用擔心他們，我上課都有教。」徐君臨一頓，又補充：「如果他們有想到要預防的話。」

「你提醒一下就好啦。」趙俊彥叉了一片蘋果遞給徐君臨，道：「就給一句，勝造七級浮屠。」

話才說完，趙俊彥就看見徐君臨朝他一笑。

趙俊彥縮了下手，徐君臨保持著微笑握住他手腕，臉上寫滿愉悅。

「一呢，我要讓他們知道農民辛苦；二呢，上課內容需要實習才能用身體記住。」徐君臨在趙俊彥點頭表示你說得好有道理快點放手時，緩慢道出最後一段話。「最後一點，也就是最重要的一點，我在等你為他們求情。」

「啊？」

「這班跟我說過趙講師對他們很好，想來你滿喜歡這群小鬼的。他們的確挺乖的，又上進，所以我猜，別屆就算了，這屆你應該不忍心看他們被當。」

「我說過了，不要拿學生當……」

「沒有，這堂實習課我本來就打算這樣教他們。天災人禍，颱風下雨，被偷水果被狗咬爛，都是學習內容。」

趙俊彥伸出另一隻手按在徐君臨的鎖骨上，做最後的反抗。「我覺得他們才大二，不需要學這麼多……」

「我沒有特別為難他們，你可以打電話去我研究室問問看，昨天晚上發布海警後，今天一早是不是所有學生都去搶救成果了。」

趙俊彥嘟囔著他們可是研究生啊，經驗豐富，這不公平。但徐君臨湊近他耳邊，低聲問：「你也可以賭他們足夠上進，會發現要預防颱風，大可不必跟我求情。」

趙俊彥不帶怒氣地瞪了徐君臨一眼，拉直嘴角，彆扭道：「你有病啊，想做就直說，不要拿學生開刀。」

「這不一樣，」徐君臨捏了捏趙俊彥的下巴，語氣裡有著讓人不知該笑還是該哭的執著，「你足夠獨立，生活上不太需要我，就連想吃橘子也只是問問橘子要買哪個小農的比較好，無視我能一通電話訂來一箱。」

趙俊彥翻個白眼，忍住朝對方抱怨「那是因為我上次答應讓你買一箱水梨，結果那水梨一顆要八百！」的衝動。

他嚥下唾液，聽著徐君臨說「我喜歡聽你要求我做一些事情，那像是你很需要我。」一邊自暴自棄地點點頭。

「我當然需要你。」

徐君臨一愣，難得地沒接上話。

「除了需要，當然還有情感層面的……反正，綜上所述，如果不是因為那些種種理由，我幹嘛跟你在一起。還十年了，天啊十年……」

「你的綜上所述只有兩點？」

趙俊彥別過臉，紅著臉不想回答。

「彥彥，介意我幫你增加論述嗎？」

「……你先打個電話跟他們說快去搶救期末成績再說。」

「沒問題。」

至於隔天園藝大二班版上，學生們對徐君臨難得的善心提醒，紛紛發文歌功頌德，足足洗了兩三頁的事，趙俊彥睡到將近中午才看見。

他在被子上趴著滑手機，享受徐君臨拿毛巾幫他熱敷的溫柔，偶爾拍開突發的吃豆腐行為。

風雨正狂，而情意正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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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講師，他有病啊（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