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世上,沒有瑯琊閣不知曉的事。

反之,亦無瑯琊閣散不出的傳言碎語。

江左盟的事在瑯琊閣推波助瀾下,原本默默無名的梅長蘇,一步一步毫無錯著地,在江湖上有了些許很是不錯的聲望。

藺晨接到消息,正要去找梅長蘇說這事時,瞧見飛流還在屋頂上緊捉著他家鴿兒互瞪。他笑著朗聲道:「唉,若是小飛流學藝不精,梅長蘇哪日為了大事去了廊州,可就只能找別人守著他了。」

飛流聞言,鬆手放了鴿子,滿臉震驚。

自那日起,飛流每日只睡兩個時辰便起床練功,晴雪無阻。

剛開始,藺晨還想罵罵這少年,急功躁進,能練出什麼來?

可飛流不僅沒因急於練武而走火入魔,竟是進展飛快。

加之以藺晨每日為他運功祛毒,泡藥澡時,飛流更是不逃不躲,抓緊了時辰巴著木桶邊緣睡得又香又沉。

藺晨無奈,只得放下手中書冊,拿了木椅守在木桶邊。

那位風流無拘的瑯琊閣少閣主,就這麼盯著飛流的睡臉,握著飛流掛在桶外的手腕,就怕飛流睡迷糊了溺死在桶裡。

這日,藺晨給梅長蘇診完脈扎好針,拎著守在一旁幫他蘇哥哥按好被角的飛流就往藥房走。

飛流扁著嘴跟在後頭,幾步一回首,就擔心他家蘇哥哥又咳了起來。

「別看了,你蘇哥哥得睡上一個時辰才會醒。」藺晨推開門,飛流相當自覺地走進那熱氣朦朧的房裡,沒等藺晨發話便脫了上衣。

只聞藺晨低聲問:「飛流就這麼想跟你蘇哥哥一同前去廊州?」

飛流點點頭,坐在榻上盤起腿等藺晨施針。

藺晨坐在飛流身後,又問:「那藺晨哥哥一同前去廊州可好?」

飛流稍稍撇過頭,腦後的黑髮輕輕擺動,卻是只轉向一側,沒有搖頭。

藺晨甭側身看也知道飛流肯定又扁了嘴,那些個細微舉止,比人們說上百句千字更顯真誠。

「飛流也捨不得藺晨哥哥?」

少年這回可答得飛快:「沒有,你,壞人!逗,飛流!」

「那若哥哥不逗飛流呢?飛流會不會捨不得哥哥啊?」

藺晨只是隨口一問,飛流卻猶豫了半晌,也沒給出答案。等施完針,飛流泡在藥桶裡,破天荒地沒有歪頭就睡,只仰著腦袋瓜看著屋樑。

藺晨瞧飛流如此認真想著,又起了些逗弄對方的念頭,便道:「小飛流定是捨不得我,又害臊不敢說是吧?別煩了,等會藺晨哥哥便讓人拾綴拾綴,你們哪時動身,我便跟著去廊州。」

飛流用力搖搖頭,嚷:「不,逗飛流!」

「行,逗飛流這我在行。」

「不行!」飛流氣極,捏著拳頭又嚷:「你壞!」

一個猝不及防,藺晨陡然點了飛流的啞穴,一臉正經道:「這泡藥浴得心平氣和,飛流這麼氣呼呼的可不成,罰你安靜一刻鐘靜靜心。」

飛流朝著藺晨齜牙,藺晨只坐回榻上,又翻起書冊。

飛流兀自低頭生著悶氣,自是不知藺晨手裡拿著書,眼裡卻是瞧著他。一刻鐘一到,藺晨起身解了飛流的穴道,又問:「是不是靜心啦?」

少年噘著嘴,點點頭。

「那藺晨哥哥跟著你們去廊州好不好。」

飛流瞇著眼,道:「不好!你壞!」

藺晨抬手,作勢又要給飛流點穴,飛流立馬將自己浸水裡,只露出一顆小腦袋瓜。燦爛單純的眼底映著藺晨無可奈何的模樣,飛流見藺晨竟拿他沒辦法,便有些得意了起來。

飛流道:「贏了。」

藺晨站在桶邊,居高臨下說:「我倒要看看你能撐多久。」

那局,最後由藺晨探手要去掐飛流腰身,飛流起身一躲,霎時自那逐漸變冷的藥澡桶裡飛竄而出做收。

飛流滿房子跑給藺晨追,邊跑邊撿起外衣穿好。

藺晨亦是有意讓他,總不好為了這事讓飛流著了涼。他悠哉追在飛流身後,放緩了步,待飛流穿好衣褲逃出藥房,才追出房外,抄起一顆小石子輕輕擊在飛流腰後。

飛流轉身,見兩人間有些距離,才放心喊了句「討厭!」,拔腿找他蘇哥哥去了。

藺晨攏袖輕笑,搖了搖頭,喚來路過的奴僕,吩咐他們把早備好的湯藥熱一熱送到梅長蘇房裡,盯著飛流喝完。

奴僕垂手聽令而去,藺晨轉身看向那綿延青山,好一會兒才笑了笑,搖首走回書房。

一個月後,梅長蘇成了江左盟宗主。

局,已落下第二子,再不能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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