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晚膳時分,飛流都沒見到藺晨。

倒是梅長蘇讓飛流喚甄平來書房時,飛流見著甄平臉上的幾筆墨痕。甄平說他跟藺晨少爺打了賭,賭輸了,得在臉上畫幾條貓咪鬍子到晚膳前。

就在梅宗主邊咳邊笑之際,晏大夫臭著臉踏進書房,說藺少爺與他比扎針的準度,哪知甄平突然闖入,害他嚇了一跳輸了比賽。他是來履約給宗主說句老夫技不如人的,真是氣煞人!

甄平說那我是沒辦法啊,藺晨少爺跟我賭晏大夫您扎針時心無旁騖不會被外人驚擾,我只好破窗而入想著贏呢,哪知還是輸了……

過了一會,蒙摯抱著一只乳豬來訪。梅宗主一問,竟是藺晨誆他今日是梅宗主家中必吃烤乳豬的日子。這乳豬要抱在懷裡一個時辰,使與人同溫方能宰殺,猶是美味。

抱了足足一個時辰的乳豬,蒙摯手酸腳累,便來問小殊想哪時吃,還有他怎麼沒聽說過林家有這慣例。

梅長蘇哭笑不得,讓吉嬸帶著蒙摯下去處理了乳豬。

飛流一下被烤乳豬帶走了注意,可回頭看向梅長蘇時,卻突然收起笑,問:「藺晨哥哥,吃嗎?」

梅長蘇並沒完整回答飛流難得與藺晨有關的問題,只道晚些我會派人問他要不要吃,便笑著瞅飛流。

飛流沒注意到他蘇哥哥的注視,他望著蒙摯扛著乳豬的背影,道:「我去。」

梅長蘇允了之後,飛流便開始在蘇宅找藺晨。

可直到晚膳前,飛流才臭著臉在梅長蘇身邊坐下,那垮下的肩膀,說明他的無功而返。

梅長蘇見狀也只能放下手中書卷,說些話寬慰這孩子,「飛流,猜猜,你藺晨哥哥在哪?」

飛流搖搖頭,提不起興致回梅長蘇的話。

「你還記不記得,蘇哥哥上次病重,你藺晨哥哥要你跳孔雀舞的事?」

看著窗外的飛流點點頭,嘴還是扁著的。

「你藺晨哥哥總是那樣,一遇著沒把握的事就捉弄別人安安自己的心。如今他不捉弄飛流了,自是別人遭殃。」梅長蘇見飛流終於望向他,才說了重點:「飛流不知道該怎麼辦,你藺晨哥哥也是。」

「也是?」飛流面露困擾,卻是認真聽著。

「也是。」梅長蘇接著道:「蘇哥哥問你,真的不跟藺晨一起回瑯琊山?」

一提及這事,飛流又拗了起來,問:「蘇哥哥,一起?」

梅長蘇看著這無法離開他身邊的孩子,想著自己原也是打算一輩子把飛流帶在身邊。

他想,藺晨也知道他想。

梅長蘇嘆口氣,道:「飛流,蘇哥哥與你擊掌為誓,會平平安安地等飛流回金陵。即便如此,你也不願跟藺晨一同前往?」

飛流眨眼看他,眉目間多是不解。

梅長蘇暗忖,他自是懂這孩子不解為何蘇哥哥不能一起走。他們相依十餘年,怎麼就要分開呢。

他以指腹摩娑著手邊暖爐,想了一會又說:「飛流,蘇哥哥總咳著,不宜這麼長途跋涉。若飛流想蘇哥哥跟著回瑯琊山,蘇哥哥也會去的。」

飛流眨眨眼,小心翼翼瞅著梅長蘇。「蘇哥哥,不想去?」

梅長蘇咳了兩聲,道:「蘇哥哥自然想跟飛流一起遊山玩水至瑯琊閣,可是蘇哥哥體弱。若飛流肯先探探路,等日後蘇哥哥身子好些,再跟飛流一同前往?」

飛流歪著頭,想了一會,興高采烈地點點頭。「好!一起!」

「那你晚些時候記著跟你藺晨哥哥說,知道嗎?」梅長蘇見飛流不僅應聲還笑得瞇起了眼,遂也笑道:「瞧你開心,去跟吉嬸說聲把晚膳端來,你蘇哥哥可是餓了。」

待飛流一離開,梅長蘇才喚:藺少爺,您若是打算在書房外凍成冰棍,那可得先說,我好讓甄平給你潑一身水哪。

「你就不能好好說句話嗎梅長蘇?」藺晨拍去肩上夜露,瞄了梅長蘇一眼便在他對面落座。

兩人一時無語,只見藺晨給自己斟了茶水,假作無事。

到底梅長蘇不僅是江左盟宗主,還是藺晨知交,他也不說話,一會便聽藺晨道「瑯琊榜的事,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梅長蘇含笑點頭,問:「外面傳的如何?」

「傳你死了,亦有傳你有了婚配或我嫉才不願將蕭景睿放在榜首的,還有一小部分人說這是瑯琊閣疏漏,忘了寫上去而已。」藺晨邊說邊搖頭,嘆了句世人如此。「反正,倒是無人提及蕭景睿身世這事,更有為蕭景睿抱不平者。」

梅長蘇飲著茶,聽藺晨又說:「那聲勢之盛,來年我定是要將他放在榜首之位了。」

「如此甚好。」

藺晨嘖了聲,換個坐姿再問:「就為了不讓人深追蕭景睿的身世,把那些流言蜚語引至自身上,你連榜首之名也可棄之?」

「……我能做的,也只有為他換來一段悠閒日子罷了。」梅長蘇苦笑,嘆:「只是,明年若他位居榜首,世人又該是一番深論。」

「那不如把言豫津放在榜首好了。」藺晨道:「我倒想看看蕭景睿只能說言兄的確才華過人,蕭某自知不如的樣子。」

梅長蘇聞言又笑,卻咳將起來。

「你慢慢咳,我就問句,你那是哄飛流麼?」

梅長蘇緩過氣後,慢慢給自己斟了盞茶,道:「是。」

藺晨一聽,哇啦哇啦說著飛流想留著陪你便陪著吧,又不是什麼事,再說了,真讓他跟我回瑯琊閣,他也不能幫我把那群煩死人的武夫逐個打暈踢下山啊。

「都說藺少閣主那顆心,七竅玲瓏。可我看,談起私情,卻只通了六竅。」

「……梅長蘇,你說誰一竅不通啊?」藺晨作勢拿扇要敲梅長蘇,卻只在空中點了一下。

「正是說你呢藺少閣主,飛流哪是不想跟你回去,他是捨不得我。」梅長蘇見藺晨別過頭,遂低聲又道:「方才的談話你是聽見的……」

「我當然聽見了,」藺晨沒好氣道:「可我不想他難過,你是沒看見,你一離了他,他,」藺晨說到一半打住,吸口氣後又說:「我早去早回便是了。若他真想我,那也是小別勝新婚啊你說是吧。」

「……我就不該操這個心。」梅長蘇嚥下本想反駁的那句「你一走出書房,飛流連連恍神,就這麼呆坐在那。」

若是說出,這藺晨還不翻天了。

「是,」藺晨以扇直指梅長蘇,道:「你就該吃飽睡好,閒事休管,記得放牧那頭水牛便可。」

梅長蘇沒反問那你整甄平等人又該如何說,想來,該是方才藺晨在外聽了那席話,也懂了飛流的無法取捨。

這事,還得慢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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