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瑯琊榜榜單一出,驚動天下。

連江左盟宗主梅長蘇也打了兩個噴嚏權充訝異,下場是被藺晨抓著又灌了半碗湯藥。

飛流不管這個,倒是吉嬸聽聞榜首不是梅宗主而嚇到忘了做糕點,導致飛流一早上都有些鬱鬱。

言豫津卻是一聽著消息就趕來蘇宅,嚷嚷不休。

「怎麼就從缺了?藺兄呢?」

被迫喝了苦藥的梅長蘇正嚼著飛流遞來的橘子,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說著大夫老把藥弄得這麼苦,肯定是為了欺負人。

「你倆倒是理理我啊!」言豫津湊到梅長蘇面前,苦著臉,「蘇兄,你就真一點不在意瑯琊榜首之位嗎?」

梅長蘇只笑,飛流也跟著笑,言豫津只覺得早知道就別跑這一趟。

這蘇兄看來壓根不在意啊!

言豫津落座,說:「榜首之位就空著,瑯琊閣也沒說什麼,天下人都成一鍋沸粥了,就你倆只在乎那湯藥甜苦。」

梅長蘇手握暖爐,咳了幾聲後道:「若榜上有名,則慶之。若無名,那亦該額手稱慶。」

言豫津可不服,他邊斟茶邊問:「若無名,有何值得稱慶?」

「你瞧,」梅長蘇指著身旁的飛流,「飛流也不在瑯琊高手榜上。他倒是逍遙,無人上門挑戰,鎮日不是吃甜瓜就是摘花,這才是過日子。」

「倒也是……」言豫津瞅著飛流,忍了忍,卻還是憋不住話,「小飛流,你不在榜上,不覺藺兄排名不公嗎?連冬姐也打不贏你啊。」

飛流搖搖頭,眼眸中的不解讓言豫津覺得自己被這孩子當傻子了。

「好好好,我世俗我在意,行,你倆都不在乎。」言豫津飲盡盞中香茗,正欲提及自己跟景睿亦在榜上時,門口卻傳來藺晨嚷嚷的聲音。

「行啊小飛流,你蘇哥哥讓你畫畫,你抓了我瑯琊閣的鴿子畫了一撮又一撮藍,」藺晨笑著說到一半,見書房中有客,頓時打住。「言公子,這次還是在榜尾啊。」

被戳到痛處的言豫津扁了嘴,直問:「我說,藺兄您空著榜首之位是為了什麼啊,害得本少爺還在最末。」

藺晨手一攤,道:「銀子。」

言豫津張大嘴,憶起瑯琊閣收錢解惑的規矩,本想拒絕。但天底下唯一知曉原因的人就在眼前,言豫津想了想,把身上的近百兩銀全放在藺晨手上。「哪。」

藺晨挑眉,見飛流也一臉好奇的樣子,他笑道:「這本只夠買一個字、」

言豫津苦著臉,轉頭看向梅長蘇,道:「蘇兄……」

藺晨又說:「但飛流也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嗯嗯。」

「這天下間,除了江左梅郎,還有誰能勝過蕭景睿?」

言豫津想也沒想,道:「就他?我就比他好啊!你問景睿也行,我這可是才華贏他,口才也贏他!家世那也差不多,我爹前些日子還誇我心中有正氣呢。」

藺晨甩袖揮扇沒接話,梅長蘇倒是咳了起來,飛流急忙拍著他蘇哥哥後背順氣。

言豫津又嘟囔了一會,見梅長蘇像是需要好生休養,便也不好多做打擾,直說過兩天景睿回來再拉著他來蘇宅,承認言豫津比蕭景睿那是風度翩翩了不只一個名次。

「真是不論哪時見到豫津,他都這麼風趣啊。」

藺晨接了梅長蘇的話尾,道:「他那是瘋了個去。」轉頭,藺晨便作勢抓飛流,「你把鴿子塗成那樣,晚上我就趁你睡了在你身上也畫上幾筆,讓你洗也洗不掉。」

飛流哼了聲,說:「不過去!」

「你被褥跟枕頭都在我那,你上哪睡啊你?」

飛流一時語塞,遂扯了扯梅長蘇的衣角,「蘇哥哥……」

「飛流,為什麼拿鴿子作樂啊?」梅長蘇也不偏袒,竟是板著臉。

一見蘇哥哥似有指責之意,飛流也不敢胡鬧,低聲道:「蘇哥哥,讓,畫藺晨哥哥。」

藺晨指著窗外,問:「小飛流,你說你蘇哥哥讓你畫我,所以你抓了鴿子把牠半身羽毛塗了個藍?」

飛流點點頭,眨了眨眼,無辜地看著藺晨。

一旁的梅長蘇已笑到猛咳,飛流連忙又拍起蘇哥哥的後背。

待梅長蘇咳完,他握著飛流的手,道:「飛流,下次可不能這樣做,知道嗎?」

飛流嗯了聲,垂著頭,有些委屈。

藺晨那是罵也不是,只能坐下喝茶,唇間擠出一句你大爺的梅長蘇,就不能安生幾天嗎你。

原本事就該這樣擱下,飛流向梅長蘇服了軟,而藺晨也不是真的生氣。

但飛流走到藺晨身邊,也跟著坐下,拉了拉藺晨的衣袖,「藺晨哥哥,不生氣。」

「哪就跟你生氣了,」藺晨那是受寵若驚,沒想到自己也有看著飛流眨眼瞅他讓他別生氣的好日子,他喜不自勝,道:「那鴿子……顏色跟我這身外衣也是挺像的,沒跟你生氣。」

「不生氣?」

藺晨笑道:「沒生氣。」

「飛流,」梅長蘇一喚,飛流便跑回他身邊,「瑯琊榜已出,想來瑯琊山下又會有高手爭論自己為何不在榜上,你藺晨哥哥得回瑯琊山一趟。」

「這是,」藺晨一嘆,「去年躲過了,今年躲不過。去年啊,那總管寫來的字條上全是乾掉的眼淚涕末,想想都能噁心我。」

梅長蘇自知去年藺晨為了他不得不扔下瑯琊閣來金陵,便也不多說,只為對方斟了茶。「飛流。」

飛流歪著頭,看著他蘇哥哥。

「你要跟藺晨哥哥回瑯琊山嗎?」

藺晨嘆口氣,不是很想面對地低頭啜飲。

但藺晨預料中的那句「不要!」卻遲遲沒響起,飛流咬著唇,急紅了臉。

梅長蘇又道:「蘇哥哥想,約莫一個半月,加上來回路程,大概得兩個多月。正好,那時嶺南的橘子正甜,屆時,飛流再幫蘇哥哥捎幾筐來金陵,好不?」

飛流勉強擠出一句「蘇哥哥,一起!」

若是以往,藺晨會勸梅長蘇一起走,遊山玩水,不亦樂乎。可今非昔比,梅長蘇要是走,那皇城裡可有人難受了。

藺晨咳了咳,道:「飛流留著吧,你藺晨哥哥自個兒回去就好。」

梅長蘇見藺晨起身,也沒攔他往飛流臉上猛捏,只說:「你不是老跟我討飛流嗎?」

「討是討,」藺晨轉身揮袖,往門口走,「可我也不想小飛流一路叨念他蘇哥哥,你還是留著吧。」

梅長蘇看著飛流,而飛流看著藺晨的背影,一時之間,寂靜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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