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梅長蘇有意,或是蕭景琰想著年關將近想與梅長蘇共度,短短月餘,飛流竟已在藺晨房裡睡了十多天。

飛流夜夜安睡,藺晨卻是熬得心疲身倦,但又覺得這日子委實不錯,就是不知何日才能真的不錯。

直至今日,飛流抱著被褥枕頭踏進藺晨房裡時,正在研磨藥草的藺少閣主忍不住問:「蕭景琰又來了?」

飛流愣了一下,點點頭,把厚重的被褥扔到床上後轉身又要出去。

「等等,」藺晨抓住路過他身邊的飛流,又問:「你幫我問問蕭景琰,要不他就直接把你蘇哥哥迎進宮裡算了,每日來蘇宅算什麼事啊。」

飛流鼓起臉,還是那句「蘇哥哥不進宮」,藺晨又道:「好好好,不進宮,你蘇哥哥哪捨得扔著你啊。就是飛流得把被褥搬來搬去,不嫌煩?」

飛流搖搖頭,「不重。」

藺晨笑,想著這無關重不重的問題,只是飛流不懂。他鬆開手,見飛流要走,又道:「讓你蘇哥哥別太晚睡,想想自己什麼破身子啊!」

飛流扔下一句「知道了」,便一溜煙跑個不見人影。

藺晨轉頭看著那床被褥,思前想後,決定去看看蕭景琰這次是用什麼理由來訪。

晚膳時還沒看見這位大梁皇帝呢,怎麼二更天就在蘇宅了?真有這麼濃情蜜意一刻不離?

若真是如此,那做為友人,也該好好恭賀恭賀梅宗主。

藺晨望著那落在階上的片片雪花,踏過庭院,悄無聲息地停在梅長蘇書房外,想著要怎麼調侃那水牛才不至讓梅長蘇找他麻煩。

書房裡,隱隱傳出梅長蘇的嗓音。

「飛流,拿《沄水記》。」

接著是一陣小跑步,飛流應是在書櫃前找書,須臾,又跑回梅長蘇身邊。

「飛流真聰明。」

不知因由,藺晨並不想踏進書房,只在門外站了好一會,卻再無聽見聲響。他暗忖這蕭景琰也太安靜了些,莫不是來蘇宅與長蘇一起挑燈夜讀吧?

還想著,又聽梅長蘇讓飛流早些去睡,飛流支支吾吾著,說陪蘇哥哥。

藺晨直想往飛流頭頂上拍兩下,告訴這實心眼的孩子,這蕭景琰在,長蘇哪需要你陪這麼晚呢?

梅長蘇又說:「不用陪了,有甄平呢。」

甄平?藺晨想:應該是蕭景琰吧長蘇,這你就大大方方的說,飛流又不懂。

誰知飛流竟道不肯走,窗上還依稀可見飛流用力搖頭的側影,而梅長蘇笑道:你不是說陪蘇哥哥看書最是不好玩,怎麼,又不去睡?有甄平守在外頭,小飛流沒什麼好擔心的。

「甄平?我站在外頭都小一會了他還不知道我在呢。」藺晨甩袖踏階,揮去肩上沾上的雪花,大搖大擺地落坐。

梅長蘇見他走進,笑說:「在下竟不知藺少閣主有雪夜罰站書房外的雅興,少閣主別客氣,再站久些我也不會趕人的。」

「你就這麼跟救你一命的大夫說話?」藺晨反客為主,拿出袖中摺扇往几上敲了敲,「還不上茶?」

「要是晏大夫,我自然以禮相待,」梅長蘇靠向身邊飛流那側,笑道:「飛流,別管這個藏了我桂花酒的蒙古大夫,一杯茶也別給他。」

飛流低著頭,卻是沒接話。

那廂已自己斟茶的藺晨道:「小飛流,給你個戴罪立功的機會,這吉嬸在灶上放著一籠甜包呢,給藺晨哥哥拿來?」

被喚著該將功折罪的小人兒猛地點頭,飛也似的跑了。

「這又怎麼了,飛流哪就惹到你了?」梅長蘇放下手中書卷,盈盈笑意未減,並不怕藺晨真對飛流有什麼意見。

「他沒惹著我,就是讓我抓了個……」藺晨單手一握,笑得溫柔,「我說長蘇,你什麼身子自己不是不清楚,這都幾更天了你知道吧。蕭景琰來你晚睡,他沒來,也不見你早睡。」

「知道知道。」梅長蘇閉上眼,直道看完便去睡了。

藺晨也不是真想教訓這位特有主見的梅宗主,說了兩句便交待梅長蘇讓飛流拿甜包給他,梅宗主回敬一句你再多吃些,翻個身指不定都能壓死飛流了。

這言下之意,讓藺晨噙著笑,回到自己的小跨院裡,藏身於屏風後,等著人贓俱獲……不是,等著飛流自投羅網。

不一會,捧著小蒸籠的飛流踏進他房裡。

估計是因見不著他,飛流小聲喊了兩句「藺晨哥哥」,躡著找起人來。

等飛流行經屏風,藺晨看見那晃啊晃著的黑髮尾,一踏一勾,便自背後將飛流抱在懷裡。

飛流受了嚇,反手便將蒸籠砸了出去,可藺晨躲得快。餘光只見蒸籠砸爛紙窗飛出,咚地落在地上,估計是碎了。

飛流原想給來人一記拐子再一踩,可一聽見藺晨的笑聲便縮了縮肩膀,似想逃離這處。

「小飛流,嗯?這是跟誰學壞了,還說蕭景琰來了?」

飛流低著頭,只見那扇子般的睫毛撲了撲,卻是一句不說。

「那水牛沒來,是吧。」

等了許久,飛流才慢慢地點了點頭。

藺晨也不逗他,只在飛流耳邊道:「你若是想在藺晨哥哥這兒睡,直說無妨。那被褥,也不用搬回去了,省得麻煩。」

飛流應了聲,半晌才說:「不趕飛流?」

「不趕,」藺晨將唇貼在飛流髮梢上,感受對方興高采烈地點了點頭,又道:「你一輩子睡這兒也行。」

飛流笑著又點頭。

藺晨自知該停在這就好,但美人在懷,還為了與他共枕而撒了謊…

他沒忍住,也沒鬆開摟著飛流的手,低聲問:「但你得告訴哥哥,為什麼想睡在這。」

飛流抿了抿嘴,一會兒後垮下肩,轉身面對藺晨道:「蘇哥哥說,喜歡,水牛。」

藺晨點點頭,示意飛流接著說。

「他們,睡一起。」飛流皺起眉頭,認真想了一會後說:「飛流,喜歡,藺晨哥哥。飛流,睡這。」

藺晨沒說什麼,只用力抱緊了懷中嚷著「疼!手臂疼!」的飛流,一個勁的笑,不剩半點飄逸俊雅、風流倜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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