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還沒到一樓,酆敏淳已聞到食物的香氣。空氣裡飄著炒蛋與煎培根的味道,摻著一些麵包香,全是傅叔昨天問他習慣早餐吃什麼的東西。

酆敏淳走沒幾步,明明聲響也不大,原本背對著他站在飯廳裡指揮的傅叔卻轉過頭,朝他道:「酆先生,早安。」

「傅叔,早。」酆敏淳見傅叔兩手握住椅背往後一抬,為他準備好可直接入座的位置,便道了謝。

豐盛的早餐在他入座後安靜且快速地上桌,酆敏淳猶豫了一會才轉頭問傅叔:「要等,呃……宋銘謙嗎?」

「少爺會準時六點二十起床,喝杯熱牛奶後去晨跑。」不知道傅叔是哪時看的時間,酆敏淳只聽見對方說「再五分鐘少爺才會起床,酆先生如果想等,是否也給您一杯熱牛奶墊胃呢?」

酆敏淳想,這裡畢竟是宋家,若是直接吃早餐不等主人似乎有些不禮貌。他點了點頭,請傅叔為他準備溫牛奶,別太燙,他怕燙。

在酆敏淳喝完半杯溫牛奶時,不遠處的樓梯傳來一些聲響,是穿著運動服的宋銘謙正快步下樓。

「天氣是不是變涼了啊傅叔?麻煩你,找人鋪上地毯吧,我怕學長踩著會腳底冷,記得啊,樓梯也……啊,學長,早。」

酆敏淳放下陶杯,緩慢地點了點頭後又回句「早。」

其實這樣的秋天並不算冷,酆敏淳想:跟在歐洲比起來,這裡的秋天帶著溼氣與未散的暑氣,只是早上比較涼一些罷了。

但對方一片好意,酆敏淳也不好說自己剛剛下樓時並不覺得冷,更何況,傅叔還給了他一雙室內拖呢。

兩人的對話停在互道早安上,邊看平板邊喝牛奶的宋銘謙很忙,而酆敏淳有著吃飯時不說話的習慣。

喝完牛奶,宋銘謙起身向他說明自己要去晨跑,如果學長有其他事的話,傅叔都能幫上忙的。別看傅叔很冷淡不理人的樣子,我可是他帶大的,他還幫我綁過鞋帶呢。

酆敏淳擠出表演用的微笑,偷偷瞄了眼傅叔,只見傅叔面對自家少爺的熱情介紹則是一點反應也無。

等宋銘謙出門後,酆敏淳鬆了口氣,吃完剩下的早餐後又逛了逛庭院。但因整夜未眠,還沒到午餐時間,他便在沙發上沉沉睡著,直至下午方醒。

 

 

 

 

 

兩人維持這樣的生活方式,各自忙著無聊著,過了將近一週。

直到週二晚上,宋銘謙在晚餐後提及他父親希望他們可以著手籌備婚事,不要拖太久。

酆敏淳坐在單人沙發上,手裡拿著從宋銘謙書房裡找到的偵探小說。他一聽見宋銘謙的話,原本因美食與書籍而放鬆的神經又瞬間繃緊,嘴角抿成直直一條線。

宋銘謙看著依然離自己有些距離的酆敏淳,他也不急,只說:「我跟爸說,反正最近我也忙。更何況,事情越重要越要慢慢辦,才不會忙中有錯。」

酆敏淳連點頭的動作都顯得僵硬,宋銘謙耐心地接著道:「我想了想,先從挑婚宴飯店開始?學長有偏愛的飯店嗎?」

「沒有,都好。」

「那,有幾間飯店跟我聯繫過,希望我們婚宴能在他們那辦。」宋銘謙稍稍傾身,問:「我整理一下他們用來辦婚宴的主廳照片,麻煩學長你挑三間給我,可以嗎?我們之後再就菜色討論看要選哪一間?」

酆敏淳連著點頭,彷彿想盡快結束這個他不想聽見的話題。

宋銘謙話題一轉,問:「學長住了幾天,還習慣嗎?」

酆敏淳這才鬆開原本緊緊按著書頁的雙手,他像在斟酌句子那般,輕聲說:「傅叔人很好,我住著很習慣。」

「那就好,」宋銘謙滿意地笑了,又說:「很抱歉這幾天我真的抽不出空陪學長,但我之前讓楊芮把你珍藏的兩架鋼琴都買下來,等日後有琴陪著,學長就不會只能看書排遣無聊了。」

酆敏淳睜圓了眼,眨也不眨地望著他。

宋銘謙接著道:「本來前天就能送到家裡,但負責調音的老師傅身體不適,他又堅持要跟來現場再調一次音,只好等這位老先生痊癒。」

「我可以等的。」酆敏淳闔上書,露出了這幾日來最溫柔的神色,「它們,我是說,鋼琴。它們還好嗎?賣掉的那天,工人說會小心搬,也做了防護措施,但我有點擔心……」

「之前檢查過,看來是完好無缺的,學長大可放心。」

「謝謝你,」酆敏淳嘆口氣,「真的謝謝你。」

「不用這麼客氣,我知道每天在這大宅裡是很無聊的,能讓學長好過一點就好。」

酆敏淳搖搖頭,說:「日子無聊,對我來說無所謂。我是,謝謝你讓它們回到我身邊。我一直……」

宋銘謙見對方低下頭,句子遲遲沒能說完,猜測酆敏淳可能是不願與他分享這些情緒,或者是找不到洽當的措詞。他笑道:「那以後鋼琴就歸學長管了,鋼琴嘛,我一竅不通。」

酆敏淳仰起臉,朝他笑了笑,說聲好。

那天晚上,兩人依舊是在客廳各自看書看報告。但在宋銘謙準備上樓洗澡時,酆敏淳突然自書中抬頭,對宋銘謙問了句「你要睡了嗎?」

宋銘謙一邊捏著肩膀一邊回答「是。」而出乎他意料之外,不像前幾天那般僵硬的應對,酆敏淳淺淺地笑著,又對他說了句晚安。

就像家人那樣的自然。

宋銘謙當下也自然地笑著回了句晚安,等走到二樓主臥後,一關門,才握拳並原地繞了兩圈,低聲喊了兩個意義不明的單音。

也不是完全沒進展。宋銘謙樂觀地想著:至少,酆敏淳今天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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