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床時,趙俊彥已經習慣於如果身邊有人,那對方就會在他準備下床時一把抱住他的腰,試圖把人拉回床上。

如果身邊沒人,那他只要往床頭櫃一摸,就能找到徐君臨留給他的溫柔。

可能是一杯溫開水,可能是一張字條,可能是一盤半溫不熱的早餐。

考慮到徐君臨不會下廚,早餐肯定是買回來的,至於是哪家的早餐,多年的經驗讓趙俊彥選擇不去想。

可是當他今天早上起床時,沒有人拉住他,床頭也沒有任何徐君臨留下的東西。

趙俊彥愣愣地坐起身,靠著枕頭發起呆。

昨天晚上,徐君臨搭機前往日本,參加一場為期兩天的國際研討會。

本來對方打算安排的班機是昨天下午啟程,還要幫徐君臨訂下榻的飯店,但徐君臨想也沒想就回絕了,堅持要研討會當天凌晨的班機。

趙俊彥不問也知道徐君臨為什麼要凌晨出發,為此,他好說歹說才說服對方昨天晚上就搭機,至於怎麼說服的……

趙俊彥想起一些畫面,隨手拍了拍臉,企圖把那些畫面拍出腦外。

他起身拿起手機,看見徐君臨傳來的訊息與照片,得知日本正下著大雪。

訊息很長,他彷彿能聽見徐君臨在他身邊說著話。

『一早起床就發現下雪了,幸好你讓我提早到,否則現在會卡在一團混亂的車陣中。不過,今天的演說不管是題目還是人,都很無趣,沒什麼新內容。我還是比較想跟你在一起。』

趙俊彥抿了抿嘴,回了句「記得多穿點,別感冒了。」

他很清楚,如果自己同意了徐君臨的說法,那下次徐君臨就會拿這次為例,要求越晚出門越好。即使他心裡再同意不過,也不能表現出來。

趙俊彥看著螢幕上跳出的回應,心裡甜滋滋的笑開懷。他想,反正家裡只有自己,他早上也沒課,不如再偷懶一會,跟徐君臨聊聊天。

他躺到徐君臨那側的床,調整姿勢到自己滿意為止,訂好鬧鐘後繼續打字回覆對方。

兩人聊了將近半小時,而徐君臨雖然對研討會諸多不滿,會議開始時他還是先調了靜音,並對趙俊彥說中午別關機,我忙完打給你。

趙俊彥回句「好」,看著螢幕上的訊息被已讀不回,知道徐君臨正專心聽報告,自己也只能找點事情打發時間。

他把髒衣服洗好晾上,打開櫥櫃挑了半天後,拿起徐君臨的袖扣往自己的襯衫一扣,拎起公事包出門上班去。

一到學校,趙俊彥還沒將電腦開機,已經有位學生站在門外敲門了。「怎麼了?進來說。」

男學生推門走進辦公室,禮貌地自我介紹,「趙講師好,我是徐教授的研究生,我姓方。」

趙俊彥也禮貌地點點頭,問:「方同學,有什麼事嗎?」

「徐教授吩咐我,中午要幫老師訂午餐,」方勤微笑道:「趙講師吃什麼,我們跟著吃什麼,一起買,一點也不麻煩。」

「……徐君臨交代你這麼說的?」連他拒絕的理由跟後路都堵住了?趙俊彥用膝蓋想也知道,這話絕對不是一名不認識的學生能說出來的!

方勤露出兩顆虎牙,笑得十分燦爛,「是啊,我們今天午餐就指望趙講師了,您吃得好,我們就跟著吃得好。徐教授說收據留著,跟他請款。」

趙俊彥乾笑著,在心中問候徐君臨兩句。「你們決定吧,我不挑食,想吃什麼買什麼,順便幫我買一份就好。」

學生應聲好後鞠躬離去,其有禮貌的程度讓趙俊彥總有點不習慣。

胡思亂想了一陣關於徐君臨到底怎麼折磨學生的,趙俊彥開了網頁卻沒認真看,直到下課鐘響起,幾乎同一秒,辦公室的紗門也被敲了兩下。

方勤站在門口,兩手捧著一個看起來有點重量的木盤。「老師,」

趙俊彥沒等方勤說完,連忙起身幫對方開門。他一走到門邊,卻看見方勤身邊有位女同學單手拿著一壺水果茶,正準備幫方勤開門。

女同學是之前見過好幾次面的林姞晴,她笑起來總是很溫柔的樣子,聽徐君臨說,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

趙俊彥愣在門口,等兩人走進他辦公室後才問:「這午餐是……」

「徐教授訂的。他說如果老師您說隨便都可以,就訂這家。」方勤邊說邊將木盤放在桌上,林姞晴則不知道從哪變出一塊方巾,墊在那壺水果茶下。

「徐教授有註明您喜歡這家的糖醋排骨。」林姞晴從一只小布包裡抽出一雙木筷,放在木盤旁,「筷子是之前徐教授買來準備給老師替換用的,全新。」

趙俊彥尷尬笑著點頭,心裡直想居然連筷子也有?徐君臨你會不會太扯了。

放好餐點後,兩位學生開開心心地離開,前腳剛踏出辦公室,趙俊彥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喂?」

不意外的,電話另一端傳來的是他最熟悉的嗓音。趙俊彥聽著對方問「收到午餐了嗎?」,笑著反問:「你就不怕我中午沒來學校?」

「你會去學校的。」徐君臨的口吻聽起來相當自信,這讓趙俊彥有些好奇。

「怎麼說?」趙俊彥伸手彈了下那裝著水果茶的玻璃壺,溫熱的壺面發出脆響,引起徐君臨的注意。

「是那家的水果茶?」

「是啊。所以你為什麼認為我一定會來學校?」趙俊彥也就是隨口問問,沒想到徐君臨還認真回答了。

「我昨天說要把兩天的份量做完,你說這樣你隔天會睡到中午,上課還會很累,學生也會發現你精神不濟。」徐君臨像是喝了口茶,又要繼續說時,被趙俊彥出言阻止。

「好了好了我想起來了。」趙俊彥單手捂著臉,有些無力地嘆口氣。

先不說兩天能有什麼額度這件事!他還能擔心什麼?不就是怕睡到中午還精神不濟。

所有學生都知道他男朋友是隔壁系的徐君臨,徐君臨出國他就精神不濟,看起來就像他失眠或者昨晚縱慾過度。

雖然學生不見得會往這方面想,但他臉皮薄,不喜歡聽到這類的話。

「午餐你還喜歡嗎?」徐君臨難得地見好就收,把話題轉回午餐。

「嗯。」趙俊彥笑道:「只是出國而已,你居然讓學生買午餐?我又不是沒有生活能力。」

「你有,可是我喜歡照顧你。」徐君臨語氣認真,彷彿說的內容是最重要的事情般,不容誰試圖破壞。「就像我一直陪在你身邊一樣。」

雖然徐君臨的做法有點問題,但趙俊彥還是有點開心。他沒忍住笑意,跟徐君臨聊了十幾分鐘後才結束通話。

桌上的菜餚還冒著熱氣,趙俊彥瞄了一眼自己喜歡的糖醋排骨與水果茶,拿起手機,在用餐前拍了一張照片傳給徐君臨。

照片裡有他的襯衫袖口,以及那枚屬於徐君臨的袖扣。

與照片一起傳送到徐君臨手機裡的,還有一句『你一直在我身邊。』

此時的趙俊彥沉溺於甜蜜的氣氛中,以至於忘了徐君臨向來得寸進尺的戀愛觀。

隔天晚上,回家後情緒異常亢奮的徐君臨,不接受拒絕地讓他穿著襯衫做了大半夜,趙俊彥才萬分後悔自己拍照的腦充血行為。

不過,偶爾為之,也是不錯的。趙俊彥在蓋好棉被,將要睡著時迷迷糊糊地這麼想著。

至少,徐君臨很開心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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