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演唱會而緊鑼密鼓開始練團的日子總讓人覺得有點太充實,不僅有無止盡的練團及調整曲目、編曲變動和聲編寫、更改樂器型號之外,還要順便四處借樂器。

除了練團外,他還得擠出時間還債寫詞,一首還完又一首。忙起來別說談戀愛,凌辰州覺得自己只要一碰到床、沙發甚至地板,都能瞬間昏睡。

因此,當歐陽跟梁旻湖前往錄製廣播節目而出現練團空檔時,同樣疲累的方宥弘買了一整桌的肉跟菜,備好外帶的麻辣鍋底,打算好好享受一番。

一直到方宥弘在廚房裡洗菜時,終於睡飽的凌辰州抱著毯子從主臥移動到客廳沙發,那介於睡著與清醒之間的腦袋終於一口氣跳到清醒那一格,慢動作地開始運轉。

之前有太多事情佔據了待辦事項的前五十項,導致他無暇思考方宥弘那天說的那些話是不是別有用心,擱了好幾天,他反而有種身在局外的清晰感。

方丞說的沒錯,如果他的朋友遇到這類事情,有點良心的建議就是把事情往最糟的方向打算,做最多的準備。

小湖說的也沒錯,問清楚就好了,這是最快的方法。

但他最想聽到的卻不是這些答案,他想聽到讓自己對這段戀情有更多希望的答案。

可是,一段感情有沒有希望,問外人是最傻的方法。就算有一百個人給他同樣的說詞、巨大的希望,但方宥弘如果不是這樣想,那麼,這一切就只是空歡喜一場而已。

凌辰州伸了個懶腰,有些無奈地趴在沙發上,想著該如何是好。

要不然,乾脆直接問方宥弘?

別傻了,要是自己有種問,早八百年前就問了。

更何況上次曲業功對他告白失敗後,覺得見面練團十分尷尬就乾脆求去。先不說他要是對方宥弘告白失敗誰會尷尬,只要有人求去,這團就散了。

如果方宥弘考慮到樂團夢這部分,最後勉為其難的答應交往,那也不是他要的。

凌辰州翻個身,對著抱枕哀聲嘆氣。

「你是要睡還是要起來吃火鍋?」

凌辰州還沒來得及回答,方宥弘又朝他小腿踢了兩下。

「睡死了?那我自己吃,別擔心,我會留菜尾給你。」

「我哪裡看起來像睡死了,」凌辰州坐起身,看著好友往桌上放了兩盤洗好的茼蒿後,嚥了口唾液。「看起來應該比較像快要餓死了吧。」

方宥弘居高臨下看著他,幾秒後語氣慎重道:「看起來比較像找死。」

「啊?」凌辰州抬起頭,不解地望向對方。

「你從昨天早上十一點起床後到今天下午四點才睡,睡前還更新凌晨時拍的月亮照片,說你寫完要給秘密人士的詞了。」方宥弘挑眉看著他,表情裡有一些說不清楚的情緒,「現在是晚上八點,你居然起床了。這麼拼,是忘了前陣子送急診的人是誰啦?」

凌辰州「呃」了好一會才苦笑道:「沒辦法,我是最後一個交的,人家整張專輯都錄完一半了,只剩下我的詞還沒給。」

「誰啊?這麼堅持。」方宥弘走回廚房,把瓦斯爐上的麻辣鍋搬到客廳的電磁爐上。他按下加熱鍵,俐落地將花枝丸、蝦餃、鴨腸、豬血及豬肚等等火鍋料全倒進鍋裡,回頭瞄了眼身邊那位說出某天后名字的好友,「是她?」

「還能有誰,她上一張專輯我推了,上上一張我也推了,沒辦法,剛好跟我們閉關的時候撞期啊。」凌辰州聳聳肩,萬分委屈,「這次她說要是又撞期,沒關係,她願意等樂意等,這次一定要等到一首。」

方宥弘把一只空碗與一雙筷子塞給凌辰州,安靜聽著。

「本來真的寫不太出來,尤其我前面還欠了別人兩首,壓力超大。」凌辰州講得悲從中來,抱著碗筷往旁一倒,靠著抱枕一陣長吁短嘆,「算了,反正寫出來了。」

方宥弘伸手拿走凌辰州的碗筷,幫他倒了杯碳酸飲料後塞進凌辰州手裡,「我還以為是方丞。」

凌辰州眨眨眼,偷瞄方宥弘後慢慢坐直,笑道:「你覺得我會為了方丞熬夜寫歌?」

方宥弘沉默了一會,說:「我怕你會為了方丞熬夜寫歌。」

一直以來。

凌辰州想:一直以來,我才是那個計較每一個字每一個句子的人。

一直以來,我才是那個為了你說了什麼而逐字推敲的人。

他抿抿嘴,想了想,低聲道:「我會為了所有欠下的詞曲熬夜寫譜填字,但那是工作。可是對我來說,為了誰做什麼事,是為了那個人,窩在廚房三小時只為燉一鍋湯,只為看他一展笑顏。」

方宥弘盯著他看,還皺起了眉。

對此,凌辰州只聳聳肩,笑道:「或者為了那個人去排四小時的隊只為了買一張票一支手機之類的、」

「我以為,」方宥弘截斷了他的話尾,截斷了他用來模糊焦點的後續,然後緩慢道:「我剛剛以為你會說前面那句話,是因為你發現,我只會為了一個男人窩在廚房三小時只為準備一頓飯。做許多事,只為了他說不定能因此感到開心。」

凌辰州屏住呼吸,豎耳傾聽,生怕漏了一句,或誤會了什麼。

但最終,方宥弘還是說出了那句他等了多年的話。

「那個人,只會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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