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雪花緩緩飄落的時節到來,飛流在藺晨的指點下重習得輕功,雖無法踏飛雪借毫力,卻已能在雪花落地前趕回他蘇哥哥房裡,為梅長蘇添衣蓋被。

藺晨對此只嘆輕功是我手把手教的,可好處全讓梅長蘇佔了。

飛流哼了聲,對於藺晨絕口不提自己教法奇特這事深表不以為然。藺晨自然也沒說,若不是飛流心智單純如孩,這般練法,尋常凡夫早已走火入魔。

可飛流心無雜念,又懂熙陽訣這內功心法,很快便練得讓總管詫異萬分。總管告訴他家少閣主,幾次自己身旁方拂過涼風,下一瞬,手中那盤要給少閣主的甜糕便少了幾塊。

藺晨看著飛流上跳下竄,一日一日為著更精進的輕功而展顏微笑,偶爾摘了花,便樂著捧住整把往梅長蘇房裡跑,他心底還是挺自豪的。

都說心病難醫,可落在他藺晨手上,也不是真這麼難。

這日,大雪紛飛。

藺晨端著熱騰騰的粉子蛋坐在一旁,看著梅長蘇誇飛流貼心,他吞了口甜湯,道:「他是貼心,可那貼身的狐氅是我讓人千金買來的,也不見你誇誇我。」

「你還要人誇嗎?」梅長蘇挑眉望向藺晨,笑著答了自己問出的句子:「藺公子不是還挺自得於手腕靈巧,才拿得這長毛狐氅?放眼大梁,即便是當朝皇帝,也不見得比你會過日子。」

藺晨也不客氣,笑道:「你就不用謝我了,不過就是身外物。只是,飛流可得好好謝我。」

坐在梅長蘇身旁的飛流皺起眉,搖搖頭,「飛流,沒有。」

梅長蘇卻拍了拍飛流的手背,道:「飛流是該謝謝你藺晨哥哥,熙陽訣乃上乘內功心法,他悉數教你毫無遺漏。輕功也是,嗯?」

飛流約是想起藺晨端盆冰水追在他身後要潑他的教法之一,冷著臉,撇過頭,不是很想向藺晨道謝的模樣。

藺晨指了指飛流,道:「不指望你說上一句謝,陪你藺晨哥哥喝兩盞酒就當報了恩吧。」

梅長蘇原想阻止,可是眼見天寒雪凍的,喝盞酒暖暖身子也不礙事,便由著藺晨滿書房追著飛流。

藺晨保持著與飛流一步至兩步的距離,作勢就要扯住飛流的腰帶可偏偏又沒扯到,嘴裡嚷著「你還跑!讓我逮到就罰你喝一盅!」

飛流拚命跑了好幾圈,最後還是讓藺晨抓住緊抱在懷中,掙扎半天也逃不了。

藺晨朝外喊:來人!熱酒來!

「……蘇哥哥……」

梅長蘇見飛流一臉委屈,只搖了搖頭,道:「就兩盞,暖暖身子也好。」

「就是,你蘇哥哥只能喝熱茶,你呢,當是幫他喝兩口酒,」藺晨一手扣著飛流的腰,一手捏了捏那少年的臉,心下想著:不枉這日子中,但凡送到飛流面前的飯裡甜糕裡都多多少少摻了補藥,養了這麼久,總算長了點肉。「就兩口。」

飛流反正是掙脫不了,點了點頭,又動了動肩膀,示意藺晨放開他。

待酒溫好送上,飛流豪邁地倒了一盞,仰頭便乾了一盞。

藺晨擊腿喊了聲好!小飛流,哥哥敬你一杯!

飛流哪管藺晨說了什麼,苦著臉,又倒滿一盞,舔了舔唇,一飲而盡。

「不是說要敬飛流嗎?」梅長蘇指著藺晨身前的酒,藺晨聞言一笑,舉杯碰了下飛流肩膀,便如數飲下。

梅長蘇接著道:「等這雪停了,就又過了一年。」

藺晨放下杯盞,沉默了一會才道:「我知道我答應過你,起於朝堂,解於江湖。不過你身子狀況還不夠穩定,飛流的功夫也還沒學全,若是過急,絕非好事。」

梅長蘇沒說話,卻是長長吐出一口氣。

藺晨又道:「江左盟那事,倒是有一些眉目。」

兩人仔仔細細說著,飛流不僅莫名有些暈,聽著還覺得無聊。他走至廊下,望向那積於草地的雪。

壞人曾對他說,下雪時要看著地,否則若是滑了腳,那可又醜又蠢,你長得這麼漂亮,別看天上了。

飛流走進雪地裡,蹲下後捧起一手的雪,見那純白的東西融在他掌心中。他傻傻地看著雪水滴落,不覺時光流逝。

直到身後有股掌風將至,飛流這才反應回神,一蹬一扭便想躲開。

可他蹲在雪裡久了,腳下積雪早半融。加上那甜酒後勁強,飛流只感有些暈眩,稍不注意,竟就這麼跌進雪裡。

飛流趴在雪地上不過一瞬,便匆忙起身,拍去身上雪花。

廊下已傳來那個壞人大笑的嗓音,飛流扁起嘴,蹲下把雪捏成球,出奇不易地便將雪球砸在藺晨額頭上。

藺晨一愣,見飛流一個轉身,平地跳起拔飛三尺,這才追出廊外,嚷著:「你個小沒良心的啊!教你功夫你拿來砸我,教你輕功你拿來躲我?啊?」

飛流理也沒理,竄進林裡跑給藺晨追。

大雪依舊,綿綿如情。

只是掠雪而過的那少年,方不懂情為何來,雪由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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