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屬虛構

學期將結束時，趙俊彥突然收到了來自園藝大二的邀約，而徐君臨也在邀請名單上。

他一直猶豫要不要穿正式點去赴約，但徐君臨說既然聚餐地點是在實驗農場旁的教室，隨便穿穿就好那邊塵土飛揚容易弄髒衣服。

最後趙俊彥折衷地穿了襯衫跟西裝褲，免去了西裝。

直到他抵達農場時，才慶幸自己難得聽了徐君臨的話。

「弄來五六個電磁爐已經超出我想像，但沒想到居然還有控窯，」趙俊彥被學生推到教室裡時忍不住說：「我好久沒有控窯了，真的不能出去緬懷一下嗎？」

大二的康樂搖搖手指，神情嚴肅，「徐教授說要是趙講師受傷的話我就等著被死當吧。」

趙俊彥忍下一個白眼，深吸口氣後說：「你不要聽他胡說八道，他不是這種亂給學生分數的人。」

一旁的學藝面帶沉痛地搖頭，「趙講師，你有所不知……」

「欸！告個屁狀啊你想死膩？而且你是不是又重看步步驚心了！」

學藝跳過康樂的發問，裝模作樣地別過頭，「趙講師，我不敢說。」

趙俊彥差點因這等情景而就脫口說出「朕准你講」，他假意咳了咳，在心底偷偷想著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近墨者黑，近徐君臨者腦子有病。「你講，反正徐君臨在外面。」

「前兩天實習課打嫁接的分數，我們班成績不怎麼理想……總之，徐教授說如果不想實習被當明年再來，今天就好好表現別讓趙講師覺得不高興，不然我們成績不高，分數隨興。」

趙俊彥眨眨眼，想著等等是要拿控窯的石頭扔徐君臨還是抄電磁爐砸他好。講過多少次了不要隨便跟學生亂講話，怎麼徐君臨還是每次都拿他做當人的藉口啊？

「你們……不要太在意，我會盯著他打分數的。」

「謝老師恩典！」學藝歡天喜地的道謝後被康樂拖了出去，兩人邊走邊笑鬧。

趙俊彥看著兩人的背影，突然有些懷念好多年前徐君臨找自己來農場吃免費水果的日子……咳，反正那些水果都記錄完實驗數據了，吃掉是避免浪費。

他坐在椅子上看著外頭的夕陽，在心底不知道跟誰解釋當年那些日子絕對不是約會，解釋到一半時突然聽見徐君臨的聲音。

「火鍋煮好了。」

「什麼火鍋？」趙俊彥站起身，跟著徐君臨往外走，「還有你們這麼熱的天氣居然控窯，要是中暑了怎麼辦？」

徐君臨指了指教室門邊的巨大塑膠水桶，裡面裝滿了冷飲與體積驚人的冰塊，「他們有足夠的水份，而且這一屆特別刻苦耐勞。」

「哦？」

「通常大一的園藝場實習都會有人偷懶，這一屆倒是沒看見，連雜草都拔得特別乾淨，差點把系主任的百合也拔了。」

趙俊彥忍住笑，又說：「拔了百合會怎麼樣？」

「沒怎麼樣，挖個洞種回去而已，」徐君臨神色自若地回答：「反正數據是系主任要煩惱的事情，學生有犯錯的權力。」

「看不出來你這麼有人性，全世界大概都認為你的學生只有被當的義務。」

徐君臨聳聳肩，「不認真學習的當然是要當掉，至於認真的學生，如果只是無心之過那就得過且過。」

趙俊彥停下腳步，有些訝異地看著徐君臨，「我還以為照你對林綜則的教導方式來看，越有天分的學生就越要折磨他，讓他發揮全部潛力才是應該。」

「他自虐，我樂得配合。」

趙俊彥想起那對自己要求甚高的學生，忍不住點了點頭同意徐君臨。

「而且，」徐君臨又說：「你每年都跟我說要對認真但唸不好書的學生寬容一點，我有記住，也有觀察誰是認真卻不得要領，誰是打混摸魚偷懶作弊。」

趙俊彥愣了愣，看著夕陽下的同居人，發現自己似乎正聽見對方不難得但出乎意料之外的告白。

「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記得。」

「我……」

但下一秒，學生大喊著「教授！這邊！這鍋煮好了！」，徐君臨也就往那方向看，還理所當然地牽住他的手，招搖走去。「這鍋是沒有農藥的那鍋嗎？」

「教授，沒有農藥的那鍋還在挑菜，這鍋是洗過的……吼唷我洗很久了啦！而且早上來運動的阿婆也摘了很多走，她還活著啊！」

徐君臨搖搖頭，轉身問：「哪一組是沒有農藥的？」

學藝手上抓著一把看起來爛爛的菜，精氣十足的大喊：「回教授的話！我這組！」

徐君臨「嗯」了聲，學藝立刻又蹲回水龍頭前捉蟲洗菜。

直到剛下課的蔬菜學教授開車抵達農場時，火鍋才全部煮好，一群學生圍在窯前，正嚷著要怎麼分裡面的那兩隻全雞。

「趙講師，你怎麼不先吃？」方教授一到就拿了一罐啤酒，豪邁地喝了一口，「我下課太晚了，第八堂耶，學生都先吃一點了吧？」

「我讓他等沒農藥的這鍋。」徐君臨指著桌上那鍋，頓了一下又說：「而且教授沒來我們怎麼能先開動。」

「哇，我們系上的神經病越來越有禮貌了，」方教授大笑，「趙講師教得好，我先乾為敬！」

趙俊彥吞了口口水，有些緊張地跟著乾了果汁，但之後廣受學生歡迎的方教授沒再提這個話題。他笑呵呵地任學生又是敬酒又是要求他評分哪隻雞烤得比較好吃，被學生拱著巡桌吃吃看哪一鍋最好吃。

徐君臨默默吃著晚餐，偶爾會夾菜到他碗裡。趙俊彥也安靜吃著，直到方教授走到離他們最遠的那桌，他才放下碗筷。

「吃飽了？」

「沒，我只是在想……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徐君臨也懂得說客套話了。」

「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改回來。」徐君臨口氣裡塞滿認真，像是他下一秒就能拿出筆電，死當一半學生果樹實習的成績。

「千萬別改，」趙俊彥白了對方一眼，「我以為誰的話你都不在乎，也不在乎我是不是會因為你太高調而困擾，沒想到你還是在乎的嘛。」

「我當然在乎你，」

「我知道。」趙俊彥笑著把白菜夾進對方碗裡，接著說：「但現在的徐君臨剛剛好，雖然還是神經病不過反正我也習慣了……，總之，金不換。」

「那以前的我呢？」

「沒動手揍你是我家教好，」趙俊彥往對方的玻璃杯倒滿果汁後，也幫自己倒了一杯。「走吧。」

「嗯？」

「既然要社會化就融入社會一點，你看方教授跟學生多開心啊，而且他們還準備了仙女棒，」趙俊彥笑道：「你沒玩過仙女棒吧？」

「那沒什麼好玩的，」徐君臨以右手勾住趙俊彥的手腕，在兩人交杯的狀況下把杯沿靠在嘴邊，「都擺流水席了，我覺得喝個交杯酒比較應景。」

不遠處，方才還對著仙女棒又叫又笑的學生們，不知是誰先開始，突然喊起了「大王親！大王親！」連方教授也跟著喊。

趙俊彥轉過頭，看著一群學生與方教授又鼓掌又大吼的狂歡畫面後，再次轉過頭，對著徐君臨說：「……我收回前言，我還是揍你好了。」

至於徐教授在期末考後於農場跟趙講師當眾接吻的事，當天晚上就在BBS上傳開，而那年果樹學的成績，也特別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