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後一篇君臨天下可以公開的內文了。

 

 

 

 

 

一個學期的開始與結束,總是忙壞了學生跟老師們。

學生忙著玩跟拼期末報告,老師們則是忙著寫研究報告,尤其是在有升等壓力的大學中更是如此。

「每次到了這種時期,我就特別想揍你。」已經在電腦前打了三天報告的趙俊彥,一臉不爽地瞪著正在喝冬瓜茶的同居人,「我懷疑你的研究報告有小精靈被迫幫你做。」

「啊?」看著情人用一臉憤恨不平的表情,說出不合年紀的童話用語,徐君臨笑了出來,「你也太可愛了吧。」

「可愛你個頭,現在是可憐吧。」拿下打字時專用的眼鏡,狠狠地閉上了眼,想甩掉一點疲累,趙俊彥癱在椅背上,「你到底是用什麼時間在做報告的啊。」

其實對方是在抱怨「做這麼快幹什麼」,也不知道徐教授是真的不懂還是裝做不懂,認真地回答了這個不回答也無所謂的抱怨,還一臉理所當然。

「當然是隨便找一天你不陪我上床的晚上就作好它啊。」不然咧?

「……徐君臨。」

「嗯?」

「我要打報告你不要在這邊礙眼。」這種人,留在世上只是用來刺激普通人而已,像他這種普通人還是乖乖打自己的研究報告不要跟那種人來往!

在心中碎碎念的趙講師,在念到一半的時候看見眼前那一杯,被自己放到已經退冰很久的冬瓜茶。

……為什麼我要因為一杯倒給我喝的冬瓜茶停止我的厭惡啊。

「那我出去看電視囉,你有什麼事情再叫我。」既然自家情人都已經下逐客令了,徐君臨自認也不是那麼不識趣的人,拿著自己的冬瓜茶跟雜誌就要往門口走,「等一下如果要吃宵夜的話,滷味可以吧?」

「嗯。」

聽著徐君臨關上房門的聲音,坐在電腦桌前面的那個人,有點自暴自棄地拿起冬瓜茶喝了好大一口,感覺那因為冰塊融化而變得一點都不甜的飲料滑入食道,抿著唇,笑了笑,開始那份已經折騰自己三天的研究報告。

其實他不是不知道,在還沒有開學的時候,徐君臨就已經著手在準備期初的研究報告資料,甚至也抽空把資料彙整完畢後丟給那個碩二的研究生去打字,他不是沒有在準備,更不是真的輕輕鬆鬆一個晚上就作好了報告,只是比所有人都提前開始準備。

到了學期開始的時候自然不見徐君臨手忙腳亂的樣子,雖然他不知道徐君臨為什麼要那麼早就提前把事情做完,但事實顯示,其實這樣才是對的。

可是這麼多年來都看著對方這樣做的自己,依然選擇在期初才開始急忙地做研究報告,也真的是活該死好了。

「真的是活該啦……」還連累別人睡覺的時候都開著大燈,就怕他近視的度數增加,有時候甚至為了等他睡,跟著熬到凌晨兩三點。

他只是個講師,課不多,可以睡到九點整才起床,可是徐君臨是教授,常常有課是早上第一堂,還是這麼堅持等他一起睡才肯就寢。

儘管他總是對徐君臨說,這樣等他睡覺一點意義都沒有,他的研究報告也不會因為這樣就飛快地打完,更甚者,還會因為這樣而吃宵夜然後多出個一公斤……

真的是一點好處也沒有。可是對方就是很堅持,大部分的時候都是要等到他熄燈躺上去才肯睡。

說他是神經病實在是不為過,真的是很貼切……

邊在心中亂想著對方的奇怪觀點,手上邊批哩啪拉地打著字,時間過得也飛快,才沒有多久,今天預定的段落進度就已經完成了。

打開房門,電視上演的是那個不知道重播幾遍就是不播第二集的迪士尼海盜電影,影片中的船長帥氣地說著話,但卻一點聲音都沒有。

「怎麼不開聲音?」

「怕吵到你。打完了?」起身順便關掉電視,瞥見一邊的電子鐘顯示是凌晨一點二十,走向打字打到有些駝背的對方,徐君臨伸手抱住了那個還在伸懶腰的情人。

「嗯,今天的打完了,明天到學校再潤一下就差不多可以交出去了。」

「總算,你再不弄完它,應該會是我先受不了吧……」

「啊?」

「沒有,你要不要去洗澡?洗完我幫你按摩,腰很酸吧?」

「好啊。」

看著往浴室走去幫他放熱水的徐君臨,說不覺得幸福是騙人的。這麼貼心的一個人,他怎麼就獨佔了呢。

「徐君臨、喂。」

「嗯?」

「謝謝。」

「不用跟我客氣。」帶著笑,徐大教授愉悅地往浴室大步走去。

 

 

 

 

他錯了。

不應該因為打字累了想盡快休息就對徐君臨的神經病沒有提防,造成今天凌晨的……的……

嘆口氣,趙俊彥將臉埋在手掌中,「真是,陪我做報告居然還要收代價咧。」

雖然今天凌晨不是被徐君臨給怎樣,其實也只是個吻而已。

埋在手心中的臉,狠狠地發著燙。

那個吻,激烈得像是在奪取他的呼吸,以往都是輕輕軟軟的吻著,說是接吻不如說是在調情──

停!

只是個吻,沒有後續,卻讓他在浴室裡軟了腳,差點沒辦法自己一個人把澡給洗完。

等到他把徐君臨趕出浴室,用盡最後的力氣洗好澡後,走出浴室看到的是剛剛說要幫他準備的滷味宵夜。

實在是……

「什麼代價啊趙講師?」手上拿著公文資料夾,系辦的祕書站在門口笑著,「誰陪著你做報告啊,這麼好。」

「沒、沒有啦。」拍拍臉頰,趙俊彥明快地否認。「有什麼事情嗎?」

系辦的林祕書是出了名的八卦電台,愛八卦不打緊,糟糕的是她傳出去的話通常都是主觀的誤解,還會自己加油添醋地渲染內容,透過她以訛傳訛的謠言到最後都比某週刊還扯。

「研究報告這幾天就要交囉,主任有在催,你ok了嗎?」

「啊,我好了,晚一點我修正一下會自己拿去給主任。」

「好的。」

等林祕書關上門走離研究室一段距離後,才發現自己閉了好一陣子的氣不敢呼吸。

其實他並不害怕自己跟徐君臨同居的事情被公開,只是不想被有心人說得很不堪,到頭來卻弄得像是躲躲藏藏見不得人一樣。徐君臨了解他在想什麼,除了那年告訴別人說「趙俊彥上了他的床」之外,就再也沒有在公開場合提及他們的隱私。

至於學生們到底是怎麼知道他們交往甚密還有可能同居,其實他也很疑惑,也只能無力地猜測,搞不好網路真的是無遠弗屆到可以讓別人知道他們住在一起。

看著被壓在手下的研究報告,回想剛剛自己是否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被林祕書聽到,緩緩閉上眼,印象中好像只有一句──

那句話應該不會怎樣吧?應該沒什麼被八卦的想像空間吧?

「就算變成八卦應該也沒什麼大不了吧,不過就是陪我寫報告……」

不過這個想法只持續了一個小時左右,旋即被遠在教學大樓另一端的劉助教給徹底推翻。

「不是吧?」一句話可以被改編成跟原本的意思差這麼遠?

「就是這樣。」坐在趙俊彥的辦公室裡喝著學生進貢的冰奶茶,劉助教臉色也很難看,「我一聽到就趕快過來告訴你了,你『利用徐教授幫你做報告』的八卦消息,應該今天之內就會傳遍學校各系所吧我想。」

「我利用他做什麼報告啊?」從頭到尾勉強算是利用的部分只有叫他去買宵夜吧?沒辦法啊!滷味又沒有外送!

「他們才不管你利用徐教授什麼,總之八卦最重要,傳到我這邊來的時候就是我剛剛講的那樣了,」人言可畏啊。「不過我不知道徐君臨聽說了沒有。」

「應該說是,不知道有沒有人敢不要命地去跟他說。」

點點頭,劉助教笑著說,「如果有人說了,不知道那個祕書的下場會是什麼喔?」

「咦?」

「咦什麼?不要跟我說你覺得徐君臨有心地善良到不去追究這件事,愛情盲目也該有個限度吧?」

「不是啦!」翻了個白眼,趙俊彥接著道:「你說得好像會發生什麼命案一樣,沒這麼誇張吧。」

「趙俊彥。」

「幹嘛?」

「你有沒有看過幼稚園大班生發現自己的布丁被吐過口水時,那種很激烈的反應?」

「……不要拐著彎罵我喜歡上一個幼稚園大班生。」他也不是布丁!

「反正就是這樣,看你要不要先去試探看看,如果還沒有人告訴他的話,我覺得還是不要讓他知道比較好。」

「可是我已經知道了。」

原本正打算開始計畫如何隱瞞徐君臨的兩個人,被徐君臨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嚇得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

「誰跟你說的啊?」

「徐君臨你不要衝動!」

嘆了口氣,徐君臨看起來很無辜。「我要是衝動,一個小時前就去系辦找人算帳了。」

「怎麼?你一個小時前就知道了喔?」口氣明顯很失落的劉助教提出疑問,「那你為什麼不跟俊彥說?」

「謠言止於智者,我又不像你。」

幹……

「誰跟你說這件事的啊?」跳過徐教授總是很欠揍的非人話語,趙俊彥很有經驗地抓回重點,「還有,你真的不會去找林祕書的麻煩吧?」

「當然不會。」

看著徐君臨那和善到應該是用來騙人的笑容,趙俊彥決定還是把話說清楚。「欸,就算你真的幫我捉刀也沒問題,但我想公道自在、」

「你相信那種東西喔?」故做訝異地掩嘴,劉助教搖搖頭,「我還以為你跟徐君臨在一起之後,就知道這句話其實是用來當笑話講的了?」

「是齁。」最好是咧!懶得跟好友爭辯,趙俊彥轉頭對男友諄諄告誡,「不要去找她麻煩,我說真的,你做了什麼她都會十倍宣傳出去,平白弄臭自己名聲而已。」

「趙俊彥!」

「你那麼大聲幹嘛?」

「你以為你男朋友名聲很好嗎?天啊你快醒醒!」很假地捧著趙俊彥的臉左右搖晃,劉助教在被好友好氣又好笑地推開之後,按著胸口,痛心地再次要好友面對真相。「他是神經病耶,神經病,期中期末都會在逼逼欸使上被詛咒祖宗十八代的徐君臨耶!」

「……講得好像你就沒有被罵過一樣,是誰因為學生期末作業沒交就給人家六十一分的啊?」

「欸,我好歹讓他過了!只是分數低了點!」

「但名聲也沒多好聽啊。」

「趙俊彥,你現在是在幫徐君臨比爛護航嗎?」

愣了一下,趙俊彥支支吾吾地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反駁,只能在對方得意的笑聲下咬牙嘖了聲。

「放心,我不會去找她麻煩的。」拉了張椅子坐下,徐君臨微笑看著戀人,直到趙俊彥鬆了口氣說出「那就好」後,才補上一句,「頂多讓她後悔。」

「說到底,你還是要找她麻煩就是了?」對徐君臨這種行為實在是很不喜歡,儘管情人是想為他出口氣,而且通常都有立竿見影的效果,但實在是太霸道了。趙俊彥皺起眉,很不贊同地反問。

「放心好了趙俊彥,你都說不要跟她正面衝突了,那個神經病就不會這麼做啦。」

無法阻止好友繼續說「又不是床上運動徐君臨應該很配合吧哈哈哈哈」這等機車發言,趙俊彥無奈地裝做沒聽見。「你打算怎麼做?」

「嗯,講出來你一定又說不要啦太過分了。」

「你也知道過分就好……八卦傳個幾天就會自己不見,你越大動作去澄清就越容易被認定真有其事。」

「你不澄清人家還說你默認呢。」喝掉最後一口奶茶,劉助教將塑膠杯往桌上用力一放。「你忘記徐君臨之前造謠說你上了他的床、」

「喂!」

「彥彥,你放心好了,這個做法絕對不會造成我們的困擾。」

「徐君臨,也不可以造成我的……你沉默是什麼意思?」

 

 

 

謠言止於智者,不過顯然聰明的人不多。

……或者說,是因為聰明的人懂得如何讓大家對特定的謠言失去興趣。

過了兩天,在系辦工讀生口中聽到祕書請假半天時,趙俊彥原本是有點擔心的,該不會是徐君臨做了什麼很過分的事情害人家氣到請假吧?

不過這擔心也只持續了幾秒,畢竟工讀生接下來便以生動誇張的手勢去描述心中膨脹到難以言喻的開心。

那位個子嬌小的女生邊講邊拍桌,看得出來相當滿意這件事的發展。

「拜託,林祕書超誇張的,平常就愛亂八卦,用系辦的電話講啊講不完!說什麼我男女關係很亂很多男生追到宿舍來怎樣怎樣的,屁,送宵夜犯法喔?哼哼,難得有她的八卦我一定要好好貢獻一下還給她啊!」

「嗯?她的八卦?」拿著剛剛借到的投影機遙控器,趙俊彥不解地反問。

「……你的話應該沒關係。」站起身往門口看了看,工讀生比了個ok的手勢後壓低聲音開始解釋。「是徐教授做的。」

「啊?他做了什麼?」

「科科,趙講師你不知道齁,我們系辦常常要採買東西讓學生糟蹋,還有辦活動的時候要核銷啊,林祕書偷偷報了不少自己買的東西上去,什麼車資啦餅乾飲料,最扯的是連她家印表機的墨水也從這邊報!這次傳出去也只是剛好而已啦。人家隔壁系的祕書當到自掏腰包,她是自肥腰包,了不起吧!」

「……所以徐君臨到底做了什麼?」

「伸張正義啊!」

看著小女生捏著拳頭空揮兩下,完全沒打算解釋地一股腦將爆料內容盡數說出,像倒垃圾一樣,讓趙俊彥苦笑著聽完後依然一頭霧水。

好不容易挨到中午用餐時間遇到徐君臨,他才小小聲地問:「你到底對祕書做了什麼?」

「沒有啊。」

「……欸,人家都請假避風頭了。」而且系辦還莫名多了個徐教授的崇拜者,夠囉,再裝就不像了。

「前陣子盧助教不是有個升等的系教評會。」

「嗯啊。」接過徐君臨遞來的便當,趙俊彥點點頭。

「我只是讓雅純跟會計抱怨一下那天的狀況,像是買了什麼吃了什麼,順便驚呼幾句怎麼會這樣而已。」將免洗筷擦乾淨後交給對方,徐君臨聳聳肩,「我也沒想到會計會一口氣挖這麼多東西出來,大概是積怨已久。」

「……所以現在大家都在傳的八卦就換了?」這時代風頭都轉這麼快的嗎?

「比起跟我有關的謠言,我想大家會比較願意挑個兼具話題性與安全性的八卦來聊。」

「你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是神經病啊……」

「好說好說。」

「不過,以牙還牙這種事……」而且這種事情被扯出來可大可小耶,一個弄不好工作就……

「俊彥。」

「嗯?」想事情想到一半,突然聽見對方低聲喚了他的名字,趙俊彥轉過頭看向徐君臨,「怎樣?」

「她平常說我如何就算了,但她不該扯上你。」

「……反、反正,」紅著臉有些不知所措,趙俊彥握著筷子戳了幾下便當菜後,才小聲地說道:「謝謝啦。」雖然覺得哪裡怪怪的,但總是心意。

「跟我客氣什麼,更何況我想大家也很清楚你根本不可能讓我捉刀寫報告。」

戳著滷排骨的動作停了下來,趙俊彥帶著不太好的預感看向對方。「……那幹嘛澄清?」

「嗯?大班生的布丁被吐了口水在上面,本來就應該讓大家知道這是很嚴重的事情。」敢動他的人,就要有一定程度的心理準備啊。

「所以你這麼大動作是為了……」

「澄清謠言。」

「放屁!我是布丁這件事情才是謠言吧!」

「這種事情越描越黑,不用澄清吧彥彥。」

果樹室裡,今天依然幸福美滿……大概啦,至少大班生很保護他的布丁這件事情這個不是謠言是確定的,那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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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iti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