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你真的打算要嚇我嘛?」看著理論上撞到人的話,應該會馬上離對方一段距離的學長,梁敬宏原本半彎著腰準備要道歉的動作,硬生生地在林綜則的話之後停住。

「當然是騙你的。」林綜則笑得很開心,「學弟,你還是一樣容易相信別人,學不乖啊……。」

「那是因為沒有這麼多人這麼閒整天騙我。」最閒就是你!在心中恨恨地罵了句解恨,梁敬宏站直了身瞪著還在笑的學長,「大家都很忙。」

「學弟你放心,任重道遠,我會努力擔起教導你人心險惡的責任的。」搖搖頭,林綜則笑得更開心了。「不過,這麼晚了你怎麼會在這裡?」

「徐教授找我,教授在嘛?」見鬼的任重道遠,遠他媽個頭,人心險惡他最好是不懂。

「教授從昨天就開始他為期五天的出差了,他怎麼找你?」頓了下,林綜則決定出賣自己的教授講出實情。「說是出差,其實他帶著趙講師去法國玩了,難得有一個系一個老師名額的見習,徐君臨威脅了一票系主任才成功成行,這陣子大概都會關機吧。」

「……。」

看著學弟卡在紗門跟自己之間動也不動,林綜則嘆了口氣,還真是任重道遠啊,這個孩子八成被同學給耍了吧。徐君臨最討厭就是學生不在下課的空檔問問題,而在他要下班了才過來問,這個時候來問問題的,期末成績都不會好看到哪去,這是徐君臨認定的上課認真與否的標準,他也很難說些什麼。

不過,眼前這個人,似乎是完全不知道這件事情,而因此被同學捉弄了。

「我以為,羅晏告訴我班代跟大哥感情不錯,是要告知我,班代之所以不親口跟我說徐教授找我的原因……。」

哪裡會知道,羅晏是在暗示他,這個消息是假的,既然是假的,羅晏又何必告訴他?還是說這就是所謂的「西瓜偎大邊」?連羅晏也是?

「……在外面聊天不太好吧。」打開辦公室的門,林綜則將還愣在門口的梁敬宏推進辦公室內,半拉半推地讓他坐在徐教授會客用的沙發上。「好,你可以開始講了。」

「沒什麼好講的。」當初下定決心不借筆記的時候,就知道會被排擠了,現在才講來裝可憐也太虛偽了。「學長,徐教授真的沒找我?」

「嗯,我確定他不會在最近找你。」替梁敬宏倒了杯開水,林學長繼續說著,「我建議你還是發洩一下情緒會比較好,以後你還有得嗆的,可是我不是天天都有空聽你說喔。」

「真的沒什麼好說的,謝謝學長。」

「真的?」看著梁敬宏起身,林綜則才緩緩地說道,「包括他們排擠你,跟徐教授密告你作弊,你也都沒有怨言要說?」

「什麼我作弊?」轉過身往沙發上用力坐下,氣急敗壞地拉住林綜則的手臂,簡直是不敢相信自己剛剛聽見了什麼,梁敬宏吼著,「怎麼會是我作弊?你聽錯了吧!」

「徐教授臨去法國之際還要我處理這件事情,你覺得會有錯嘛?」啊,他想看的就是這個反應,不是剛剛那個要死不活的樣子。

「本來就是錯的!你也知道事情真相不是嘛,怎麼不跟徐教授說?」抓著對方的手下意識地握死了力道,梁敬宏憤怒地吼著,「作弊的人明明就不是我,我作什麼弊啊,我有必要作弊嘛!」

「我知道,徐教授也知道,你這麼傻都知道要辯解了,徐教授怎麼會不知道你沒有作弊。」依然是笑著,林綜則用著在梁敬宏耳中是憐憫的口吻說著話。「問題是,怎麼會有人密告這件事情。這也是我要處理的事情。」

「密告?跟那個密告的人問清楚就好了啊!是要處理什麼?」

實在不好意思跟學弟說「這麼笨的密告方式只有你會做」,林綜則決定好心地換個方式,來告知這個比很多人都來的傻的小學弟,那個殘忍的事實。

整個進修大二,大概只有他這麼呆吧。

「沒有來告狀的人,只有桌上留著一張紙條說你作弊,徐教授總不能不處理吧。」感覺到抓著自己手臂的力道越來越重,林綜則卻只是笑,「所以我是要問你,你覺得會有什麼人密告你作弊?」

「……我不知道,太多了。」

垂頭喪氣地垮下肩,梁敬宏緩慢地吐出了答案。

「可能是任何人,我沒有把筆記借出去,得罪了多少班上的同學,我也不知道。搞不好是全班吧。」

「這倒是,那你有什麼方法可以知道是誰嘛?」看著梁敬宏搖了搖頭,林綜則決定壞心地再逗一下這個過度單純的學弟。「如果你也沒辦法知道的話,徐教授也只能讓你重考期中考了,重考的話滿分是六十喔。」

正常來說應該會暴跳如雷,拜託學長查出兇手吧?這個學弟怎麼這麼乾脆就放棄了?

真是枉費他期待了這麼久啊……

「我沒有作弊!憑什麼要我重考期中考!」

還在想著自己實在虧大了什麼戲都沒看見的林綜則,在學弟的吼聲中低下頭。低下頭,第一眼看見的,是沙發上閃到讓他覺得晃眼的水漬。

天花板滴水?還是,他哭了?

「學弟……。」怎麼也沒有想到會是學弟在自己面前哭出來,林綜則傻了眼,連忙停止自己過度惡劣的探試。「其實也是可以不重……。」

「我以為至少你會知道我沒有作弊的,學長,你不願意跟徐教授解釋嘛?」

要說出口的話,在看見學弟的眼淚之後,破天荒地說不出口,怎麼樣都覺得自己說了之後太殘忍。

不是沒有人在自己面前哭過,無論男女他幾乎都是沒有什麼感覺的。人嘛,一生下來就是哭泣著開始的,多哭幾次也比較不蝕本,誰知道你下輩子會不會還是有哭泣權力的人類。

可是瞪著沙發上一滴兩滴三滴的眼淚,還有學弟一直沒有抬起頭說話的樣子,讓他覺得自己真的是個惡劣的壞人。

「解釋啊……。」

如果他開口跟徐君臨說「這個學弟沒有作弊我確定」,徐君臨一定要跟他要證據的,杜悠悠眾口最重要的就是證據跟實力,這是徐君臨的信條之一。解釋當然沒問題,但是他要怎麼給證據?跟徐君臨說他在監考的時候只看著這個學弟監考嘛?

看著學弟低著頭不肯多說話的樣子,一時之間,辦公室裡面只有沉默的聲音,似乎是誰都不願意先開口。先開口的人就先示弱了。

眼淚一開始還是滴落在沙發上,沉默持續不過多久,眼淚就乾涸在茶色的沙發上,更顯得沉重。嘆了口氣,決定還是放過這個年少無知的小學弟,林綜則伸手打算拍拍學弟的肩安慰對方一下。

「那就不麻煩學長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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