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糟,心情更糟。手上拿到的紙條,內容更是他馬的糟。

 

「敬宏,那本果樹的原文書太貴了吧?你有沒有殺價啊?」

 

太貴?太貴妳不會不要買?全班只有十二個人買書妳叫我怎麼跟廠商殺價?八五折買原文書妳還有什麼好挑的?

很想捏爛手中的紙,可是那窮人的天性使然,實在是不願意從自己的筆記本上面再撕一張紙下來回紙條,只能憋著怒氣回覆。

 

「我有殺價,可是訂書的人數太少不好殺,而且這其實是總務的工作!」

 

關他這個學藝屁事!

看著講台上認真講課的趙講師,再看看其實也沒有多認真到需要用到原文書上課的同學們,梁敬宏無力地在課本上抄著筆記。

不好好上課,睡覺時間比清醒的時間多,那買原文書做什麼?有買有保佑啊?不要買然後直接省下這筆錢不是比較實際?

紙條飛快地又被傳了回來,上面的字跡潦草得可以。

 

 

「學藝跟總務都是公僕,一樣啦,八五折真的太貴了!你再去殺殺看啦!」

 

 

看了眼正在呼呼大睡的總務,饒是以脾氣柔順好講話出名的學藝,也忍無可忍地捏爛了紙條,起身離開教室。

什麼公僕?勞心勞力一整個學期才賺到一個小功,同學們的要求希奇古怪又莫名其妙,沒有人想過,他的時間跟大家一樣都是二十四小時而已!

站在中庭的走廊上,吹著九月燥熱的晚風,心情完全無法平復,任由思緒越來越偏激。

煩死了!

「同學,你是進修大二的學藝吧?」

客氣而過度禮貌的男中音,在樓梯口響起。

抬起頭,在第一眼就確認了來人的身分。

園藝所碩一的林綜則,果樹老師徐君臨的愛徒。

「學、學長,有什麼事情嗎?」都晚上九點多了怎麼還在學校?「呃,還是說徐教授有事情找我?」

「是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果樹原文書的事情。」看著手足無措的學弟,林綜則笑了笑,「別緊張,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

「那、那有什麼事嗎?」

「廠商那邊打電話過來,說你訂了十二本書,照總金額算起來,廠商給你八五折?」

「嗯,怎麼了嗎?」

「我可以跟你們班一起訂嗎?廠商送了老師一本,我要買的話只打九五折,不划算。」

「當然可以啊!只是,學長……。」

「嗯?」

「廠商會打電話給徐教授喔……?」那該不會連他怎麼盧廠商打折都跟徐教授講吧?這樣會不會造成教授的困擾啊!?

「會啊,他們認識很多年了,每年學生訂多少書他都會跟教授說,數字夠的話,教授還會幫學生們殺價喔。」發現學弟的表情非常有趣,林綜則接著說,「廠商說,他給你的價格創了歷史新低。」

「徐、徐教授有生氣嗎?」有的話就死定啦──

「生氣?」這學弟連想法都很有趣的樣子,「為什麼會生氣?」

「廠商不是跟徐教授認識嗎?他會不會覺得我殺價殺得太、太過分所以不高興之類的?」

「學弟你多慮啦。」伸手拍拍學弟的肩,林綜則簡單明瞭地說明著。「徐教授不會因為這種事情為難學生的。」

說好聽是給學生充足的自由,說難聽點是他不是很想管學生的死活。

真的嗎?「可是我聽說徐教授的脾氣很、很特別。」而且當人不手軟,加上上課步調緊湊嚴謹,翹課必當,才會有一個「神經病」的封號不是嗎……?

「是滿特別的,不過認真的學生大可不必擔心這個。」只是大學生裡面有一半以上達不到徐君臨的「認真」的標準罷了。「像是學弟你就不必擔心。」

「咦?不必擔心嗎?」

「我記得你上學期的成績有領到獎學金,」而且還是進修大一的第一名,「當然不用擔心會被徐教授當掉。」

「學長你知道我是誰喔!?」

「我只對好學生有印象。」笑了笑,林綜則繼續說道,「你這堂不是趙講師的課嗎?不去上才真的會被徐教授當掉。」

「咦!?」

「徐教授在等趙講師下班,你還是快回去上課吧,全班都在睡覺,趙講師會很挫敗的。」

「好的!」

「記得我的原文書喔學弟。」

跑回教室的那幾秒,學長好聽的聲音便緩緩地刻在他的腦中。

然後,萬劫不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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