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啦。」

滿意地確認明天下午也可以送羅晏到學校來,陳醫師拉著對方的手往另一個停車場走。

「欸你講清楚,神經病怎麼會知道我、我的事情?」

「大人看到的世界跟小孩子看到的不一樣,處理事情的方式也很不一樣。」骯髒多了。

而身邊那個像是小雞一樣追著他步伐走的羅晏,就單純得很。

「所謂的很不一樣是怎樣?」齁!不要說這些他聽不懂的東西啦!「你可以講白話一點嗎?」

「你那個學長處理事情的方式太招搖,把梁敬宏納在他的羽翼下保護,與其說他在處理事情,不如說他在跟梁敬宏炫燿他有本事。」羅晏像是受傷了的表情,讓陳宇佑不自覺地放慢腳步,「但是他處理得太慢,整件事情其實早就該落幕了。」

「聽不懂啦。」羅晏賭氣道。「所以到底是怎樣?」

「你都沒有想過,你們班上的人怎麼會突然排擠你?」

「最好想了會懂!」聽見身旁傳來嘆氣的聲音,覺得自己被嘲笑了的羅晏往旁邊拐了一肘。「快講!」

咳了咳,陳宇佑緩緩說著。「後來當然是徐君臨直接把你們班上幾個固定會作弊的人叫來問,說是沒有人講出事情經過的話就通通當掉,連梁敬宏都一起當。」

還開門見山地說了「我知道你們會作弊,可是梁敬宏不會,你們也不打算跟他一起作弊,更不會笨到自己來栽贓他作弊,所以你們叫誰來?」

一口氣就把班上的人通通得罪光了,作弊的同學之一還直接問徐君臨「是不是羅晏說的」,為求事情能夠快速解決,徐君臨毫不客氣地決定犧牲掉這個不認識的學生,不置可否地哼了聲。

於是,他就被這些同學認定了「不但承認自己栽贓,還把同學全部招出來」,所以徐君臨才會把他們全部找來交叉對質。

事情就在所有人的默認之下成了定局。

將事情簡單地解釋完畢,看著身邊的小男生越走越快,踏出的步伐越來越用力,陳宇佑忍不住伸出手拉住對方。「羅、」

「不要叫我。」

踏進停車場,羅晏一把甩開對方,無力地蹲在一部TOYOTA後頭,把臉埋在膝蓋裡。

他整個學期被莫名其妙排擠,本來還以為會被排擠是因為自己的性向,甚至以為自己和梁敬宏受到的差別待遇是因為學長的情人不是他。

當初因為嫉妒對方而做出的事情,雖然他也非常後悔,但是後來更加無法相信對方居然用這麼殘忍的方法反咬他一口。

這讓他無法回頭道歉,因為他認定了對方不願給他退路。

學長偏袒梁敬宏的表情他到現在還印象深刻,他所掉的眼淚彷彿還燙著,可是原來全部都是無謂的。

事情根本就不是自己所想像的那樣。

梁敬宏在這件事裡面完全沒有插手,林學長也不是主謀。他不是他們戀愛下的犧牲者。

他是被自己的嫉妒給害死的。

是被自己的嫉妒出賣的。

徐君臨用了最簡單的方式,直接還給他自作孽的報應。

而他卻不停地找藉口,用各種理由,還以學長對他的偏袒態度把一切罪過怪在別人身上。

所有的方向都錯了。

可是很多事情不是發現錯了就可以回頭,他走上了單行道,無法迴轉也不肯違規掉頭。

以為自己也被傷害了所以再度去傷害對方,他還有什麼臉去面對梁敬宏。

忍著不讓眼淚掉下,羅晏哽咽出聲。

「喂。」

「不要吵!」

「同學,你擋到我的車子了……」

「閉嘴啦!」讓他專心難過行不行啊!

「哪,給你用。」

額頭突然被冰冷的面紙包裝襲擊,羅晏憤怒抬起頭,「陳宇佑,你可以讓我專心哀悼一下我的過去嘛!」

「哪來的惡霸啊你,我講哀悼就不行,你講就可以。」

「靠盃,那是被你傳染的!」奪走包裝,羅晏抽出面紙,「你安慰別人的面紙怎麼這麼虛弱!只有三張?」

「因為這一樣是轉角麵包店發的廣告面紙。」嘆口氣,陳醫師繼續說道,「沒想到我們已經認識這麼久了,連轉角的麵包店都換了一間。」

……陳宇佑你真的很差勁。」

「嗯?還好吧。」他只是抄襲幾個月以前自己用的搭訕語,這樣也算差勁?「就算爛,你也必須承認這的確很有效。」

「爛死了。」不管是幾個月前的自己,還是那時候的心情,都爛死了。

「別嫌棄了。」跟著蹲下來,陳宇佑脫下西裝蓋在羅晏頭上。「哭一哭會好一點,面紙不夠的話車上還有。」

斷斷續續的哭聲從衣服底下壓抑地傳出,夾雜著「我不是在哭」的反駁。

「哭也不是不好,其實我還挺喜歡的。」不過如果可以,他希望這是羅晏最後一次因為他們而哭了。

身為一個正常的成人,他比較希望心上人把眼淚用在他喜歡的地方。 

「有病喔你。」

「你怎麼說都好。」

「……欸。」

「嗯?」

「我,我背、」哽咽的聲音停頓了一下,羅晏捏緊手中的面紙。「背叛了我的朋友。」

「然後呢?你要向他道歉?還是有其他打算?」

「你覺得我要道歉嗎?」

「不然……你就是在擔心我會不會在聽完徐君臨的說辭之後,覺得你背叛了朋友,所以是個爛人,決定不要喜歡你了,對吧?」

碼的,「你的臉皮真的很厚。」不過猜對了,幹。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就繼續厚臉皮下去。」一點都不在意對方講的口是心非小謊話,陳宇佑接著說。「如果你是要問這樣的問題,那我的答案是否定的,我是不是喜歡你,跟你有沒有做對不起梁敬宏的事情完全無關。」

沉默著,羅晏憋著氣。

「再怎麼說,我自認比羅晏聰明多了,要的話也是我背叛你,輪得到你這個只考得上進修部的傻蛋來騙我嗎?」

「……」

「殺人是犯法的喔羅晏。」

「我知道,不然你早就死了。」被他掐死的!

「說到早就死了我才想到,我今天真的是來找你講很重要的事情。」把西裝拿走,好讓自己能完全觀賞到羅晏接下來的表情,陳宇佑笑得燦爛。「你家樓上的水管爆開了,這次死得很徹底,所以你家浴室又遭殃了。」

「咦?」又爆炸了!上次真的有修理嗎?

「你要不要考慮搬來我家隔壁的空房,讓我們房東這邊重新裝潢以表誠意。」點點頭,很滿意自己的說辭,陳宇佑也相當滿意眼前人的目瞪口呆。「順便介紹我媽給你認識。」

「咦!」

「還是你想回去面對會滴冷水的浴室?」

「幹……」屋漏偏逢連夜雨也不用這麼準吧!上帝現在是以看偶像劇為樂嗎?

「連你的宿舍都支持我們同居了,你就放棄吧。」

「我明明只有答應試著交往而已!什麼同居!居你個頭!」

「那算了,你回去面對慘不忍睹的浴室吧。」打開車門,陳醫師笑得非常得體。「我送你回有水災的宿舍喔。」

「……我還是掐死你好了!」

「你捨得?」

「……」羅晏現在絲毫不想掩飾猙獰的表情。

所以說,有心電感應也不見得是件好事情的對吧。

至少對羅晏而言……

 

 

「幹!我掐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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