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吧?」這對好朋友是在怎樣?明明都不缺錢,卻都這麼錙銖必較?羅晏無法理解地看著彭敏展努力從口袋中翻找著零錢,決定出聲制止。「呃,如果你們都這麼介意那三十幾塊,可以等下次見面再給啊。」

沒有停止手上翻找的動作,彭敏展笑出聲,「我們下次見面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你應該會比較早見到他,就拜託你啦。」

「是這樣嗎?」他還真是完全無法理解這兩個人在幹嘛……

好不容易挖出了二十幾塊,挫敗的校醫再次轉頭看向兄長的口袋,「拜託你也找一下。」這種上公車之後沒有零錢的感覺,他還以為這輩子都無法體驗咧!

「真的這麼介意啊……」

「也不是。」自動自發地往兄長掛在衣架上的西裝外套掏零錢,理所當然什麼也找不到,校醫皺起眉。「他介意的不是這個。」

「啊?」什麼鬼?

「他介意的是不想跟我有太多牽扯,不想讓你誤會我跟他之間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祕密。」

看著那個背對著自己,以一種解釋朋友腦子有病般的無奈口吻述說原因的彭校醫,羅晏突然有點心虛。

「放心,我跟那個精神科醫師唯一的關係就是學長學弟啦,再多一點我會受不了的。」接過兄長從褲子口袋翻出來的十幾塊零錢,彭敏展笑得得意。「你大可以安心,我保證他沒有劈腿。」

「這、這樣嗎?」他怎麼覺得自己很像奪人所好的反派角色?

「對啦對啦,雖然他不劈腿,但他的個性也夠你嗆的了,加油啊你要堅強地撐下去!」

眼前那個毫不客氣數落著朋友缺點的校醫,雖然是用半害怕半嫌棄的語調在談論,但他所形容的陳宇佑不只是個心理醫師,更是多年來眼中唯一的一個存在,才能描述得這麼生動活現。

「你就這麼喜歡他嗎?」話一出口,羅晏連忙捂住自己的嘴巴,驚恐地發現自己把內心的問題給說了出來。

因為,對面那個人的表情,實在是太痛了。

「咦?」

「沒、沒有。」

「羅小弟,知道這個秘密的人都得死──」抓住對方肩膀用力搖晃,彭敏展看著羅晏驚慌的樣子笑了出來。「你居然發現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偷聽?」呆了一下才想起剛剛羅晏敲門的時間點的確有點奇怪,校醫放開已經被他晃到站不穩的羅小弟弟,把對方推到診療用的軟床上。「你聽到了多少?」

「呃、大致上都聽到了。」

低著頭不敢面對可能會很生氣的校醫,羅晏閉著眼重複道歉的話語。「真的很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聽這麼多還說不是故意的,我會笨到相信你嗎?」盯著那個還在道歉的學生,彭敏展嘆口氣。「我暗戀他的事情,你不要放在心上。」

「啊?」怎麼會是這樣的一句話?驚訝地抬頭望向校醫,羅晏更訝異地發現對方居然在笑。

「暗戀這麼多年還沒有成功,我早就不抱期望了,只是都要去日本了所以想掙扎一下,不要讓自己以後回想起來,因為都沒努力過就放棄而後悔罷了。」

頭頂的髮絲被溫柔的力道揉亂,上方傳來的話語很是體貼。

「你真的別把這件事情放心上,也不用覺得我跟陳宇佑之間還會有什麼,我有一直扮演好一個異性戀學長的形象。」

「我不是──」不是介意你暗戀他。羅晏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打斷。

「別跟我講你不喜歡他,如果你不在意他的話,剛剛就不會站在門口偷聽了不是嗎?」

「也、也不是……」他只是,有點在意而已。

「你要是對他一點感覺都沒有的話,那我要搶走囉!」

「啊?」搶、搶走?

「開玩笑的。」摸摸小男生的頭,彭敏展只是微笑。「哪能說搶就搶到,如果一個弄不好,說不定連朋友都不用當了。」

「你,你單戀了這麼多年,沒有得到,不會不甘心嗎?」

話才問出口,馬上就被拍了頭,彭醫師故意露出像是惡意欺負般的表情。

「我看起來像很開心在祝福你們嗎?」沒有吧?他明明就一點都不想放手,只是一定得放而已。「這種事強求不來的,尤其宇佑他也不是一個被別人說『我喜歡你』,就會覺得不喜歡對方會不好意思的人。」

會有這種人的存在嗎?想問但好像不是發問的時機,羅晏安靜地聽對方繼續說。

「讓他知道我喜歡他,也不一定是好事。而且,有的時候是先放手的人嬴,」放在羅晏頭上的手,惡劣地繼續弄亂對方頭髮。「放手了才不會受傷,太晚放手,還得眼睜睜看著他跟別人在一起,這樣太痛苦了。」

「自欺欺人嗎?」

「你說什麼。」隔壁一直沒說話的彭家兄長沉著聲,冷冷地說。

「不要嚇他,他只是被學弟帶壞的可憐小孩而已。」彭敏展好心地擋回兄長的關心,繼續面對情敵。唉,說是情敵還高估了自己呢。「你說我?」

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這麼直白地把想法講出來,大概是最近一直被陳某人逼機,才會練就有什麼說什麼的罪孽行為吧。羅晏尷尬地笑著,點了點頭。

「為什麼說是自欺欺人?」

「其實,就算放手了,看見他跟別人在一起還是會很難過吧。」

「啊,是了,我聽宇佑說過,你剛失戀是吧?」雙手一拍,發出清脆的聲響,彭校醫了然地笑著。「難過是一定的,所以我去日本來個眼不見為淨。」

所以,還是會難過啊,那何苦逼著自己放手,甚至還成全別人?

一點道理都沒有不是嗎?

「你看起來比我難過多了羅同學。」

「因為我覺得你不應該放棄。」仰著臉,直直望向彭敏展,羅晏盡量不去注意隔壁那個在瞪他的男人。「愛情那種不是努力之後,就可以告訴自己已經努力過,所以不會後悔的事情。」

認真凝視面前這個有著乾淨眼神的小男生,彭敏展笑了。「有你替我抱不平就值得了。」

「啊?」有他抱不平是能幹嘛?這根本一點都不重要吧?

「我已經努力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終於有死心的機會,你就不要再要我加油了,油價很貴的。」把零錢塞進羅晏手中,彭校醫笑得神秘,「快點回去上課,還有我要去日本的事情是祕密,不要讓陳宇佑知道喔。」

「為什麼?」

為什麼要讓事情看起來很遺憾的樣子?

要是有一天陳宇佑發現彭校醫連去日本都不通知他,會不會很難過?

「我怕他要是很煽情地來送機,我會受不了然後又繼續單戀他。」一把將羅晏從軟床上拉起,接著翻開保健室的診療紀錄本,提筆登記好羅晏的名字與病名,「哪,在這裡簽名。」

被動地簽好名,然後讓彭校醫把他往保健中心外面推,聽見了「記得不要跟他說喔」的囑咐,門就被關了起來。

乾淨俐落。

好像剛剛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唯一不同的是手上一直捏著的信封袋已經不見。

發了一會兒呆才想起自己應該回教室上課,羅晏立刻拔足狂奔。

恍神地跑著,腦中都是自己更早之前的那個想法。

是不是只要跟愛情扯上關係,所謂的付出和回報就不一定會成正比?

愛情中是不是一定有人要受傷?儘管沒人希望傷害到他人,還是會有這樣的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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